多年以後,麵對喧囂的眾人,我將會回想起我與卡爾璐財團繼承人搶智能終端的那個濕潤的夜晚。
但對現在的我來說,時間仍然是線性,帶有雨後的青草的芬芳。
斐瑞的一頭金發在夜晚仍然顯得十分閃耀,隻是他那雙總暗含深情或是憂鬱的藍色眼睛在此刻完全凝神,他用儘全力在搶我的終端,隻為找出我要離開的真相。而我絕對不能交給他,因為終端裡不僅有我離開的真相,還有我犯罪後與人串供的證據。
斐瑞身子幾乎向後傾,以腳為支點固定著,他一麵憤怒落淚,如茶花於微風中搖曳似的脆弱漂亮,一麵以身高腿長和暗藏腱子肉的優勢差點將我一個alpha都摜倒,這種金剛芭比的反差令我有些破防。
omega健身乾什麼!
要的不就是清瘦少年感!
於是我瞬間鬆開了手了。
斐瑞詫異地望了我一眼,眼睛睜大,踉蹌幾步身體失衡倒下。
“哢嚓——”
終端也從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我早有準備,在即將摔倒時穩住了身子,否則一個屁股蹲摔下去我很難繃住笑意。
斐瑞吃痛低吟了一聲,又動作到了肩膀,一時間更顯出幾分惱怒來。在他開口之前,我先做出冷淡又不耐的姿態,“夠了。”
他反而一愣。
“你想要看就隨你,我以為你和其他人亦有所不同,即便因臨時標記的激素影響會讓你時而有奇怪的表現,但我依然覺得你會尊重我。”我嗤笑了聲,嘴唇微微顫抖,“是我錯了,原來在你們這種上流階級麵前,我果然是連隱私都沒有的。”
斐瑞愈發愕然,下意識卻先反駁:“你明明答應了我要陪我度過難熬的時間,卻突然如此,我隻能懷疑你。”
他說完了自證的話後,立刻發覺他進了一個陷阱,逐漸冷靜下來。
斐瑞望著我,立刻反將一軍,“我知道你心裡隻有艾什禮,我同樣尊重你與他之間的……感情,但我陷入這種境地,你卻想一走了之麼?原來,我們甚至算不上朋友?”
日了,跳進去自證我倒黴,不跳反而讓他纏得更緊還抓出馬腳。
我都這麼努力騙你了,你為什麼就不能信一下!
我思考了幾秒,苦笑了聲,“我們當然是朋友。”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留下來,第二天明明是最難熬的一天。”
斐瑞話說得很憂鬱,然而眼裡滿是精光。
我走過去,最終將他扶起來,他順勢拿起了終端,頗有幾分防備。
看來,這個終端他是必然要看了。
人言道,單身A門前是非多,我雖獨身,但也好歹是……老實人。
“正因為我們是朋友,我才不能留下來。”我不願意看他,又道:“終端的密碼是xxxx,你願意看,你就看吧。”
斐瑞顯然沒聽見進去最後一句話,但他的眼
神凝滯了兩秒,
若有所思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
我搖頭,
顯得很有苦衷,仿佛陽痿患者。
“我和你一起回去。”我又道:“但恕我不能像昨天一樣睡在地鋪上。”
斐瑞疑惑看我。
我道:“我會守在門外。”
說完,我伸出手,斐瑞下意識握緊我的終端,但我的手已經握上終端。
他蹙眉,“你還是害怕我看見,對不對?”
“你誤會了。”
我說完,握著終端帶著他往前走,最終我與他以這台終端為紐帶,完成了一次“牽手”
斐瑞跟著我走了幾步,才終於意識到我的行為,他道:“明明安撫的時候,親吻擁抱都做過了,現在連牽手都不願意嗎?我想要離你更近一點。”
他的手攀爬過終端,觸摸我的指尖後如蛇似的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終端就徹底回到了我手中。
我轉過身迅速甩開他的手,握著終端將手塞進口袋,低吼道:“你乾什麼!”
斐瑞坦然地望著我,此刻,他的眼睛裡有暗流湧動。
他一定讀出了我剛才欲言又止的潛台詞,但他無法確定。
我迅速轉回身,快步往酒店走。
斐瑞緊緊跟在身後,卻饒有興趣地開始說著佯裝苦情的話,“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我走得更快了。
他追在我身後,“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你知道,我很難過?”
“還是說——我被標記後的痛苦與煎熬,在你眼裡,都很可笑?”斐瑞快就跟上來了,他仿佛真的是很受傷地在質問與控訴,“我知道我如此渴求你對不起艾什禮,可是,這不是我的錯。”
在我們彼此拉扯之間,已經走到了酒店。
我大步流星,將木質樓梯踩得咯噔響,呼吸粗重起來。
“這些問題我們已經談論過了很多次。”我話音急促,語氣激動,“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將你牽扯進這些事情裡,不然不會因此臨時標記你,讓我之間麵臨這麼多問題。”
斐瑞的腳步同樣急促,“可是永遠都在拒絕我,仿佛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終於轉身拽住他的手腕,近乎粗暴地拖著他走,“現在回房間休息吧,我們現在的狀態根本不適合談論這些話題。”
斐瑞這時卻失去了他的力量,仿佛掙紮不過一樣,“那到底要什麼的狀態才可以聊?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想要觸碰你,想要和你親近,想要感受你的信息素,想要——”
我再也按捺不住情緒一般,轉過身,直接將他按在樓梯口的牆壁上進行了一個壁咚,又吼道:“你可以,因為你是omega,沒有任何人可以責怪一個被標記的omega渴望得到alpha的愛憐!但我卻不行!我不是你的alpha,若是我有所回應有所觸動,我該如何麵對艾什禮,如何——”
我失聲似的停住話音,失神落魄地後退
,一臉崩潰。
寶啊,我都配合你的愛情推拉小把戲到這個地步了,你也該上道了。
斐瑞受傷的肩膀撞上牆壁,激得他澄澈的眼睛蒙上霧水,可他並不在意,隻是定定地望著我。他的視線灼熱,臉上有了幾分勝者才會有的微笑,他問道:“所以,你有嗎?”
有,長得好看的我都想試試,alpha除外。
我移開視線,努力讓自己的嗓音低沉又沙啞但不氣泡,“你該進去休息了。”
“明明你對我也……可是你寧願想著艾什禮。”
斐瑞問道。
差不多得了,這推拉再不結束我等等趕場趕不過來了。
我道:“我必須要叫他的名字,告訴我自己,我沒有變心。”
斐瑞的眼睛瞬間如同擦亮的寶石,熠熠生輝,無法抑製的興奮從他嘴角浮現。
他此刻一定無比享受這種戰勝艾什禮的快感。
我又道:“對不起,我就是這樣齷齪又虛偽的人,我不曾像我所說的一樣能堅守住我的本心。臨時標記期結束後,你會清醒,我不會。”
標記對alpha的影響相對較小,並不容易像omega那樣影響強烈。這也是一些omega終身拒絕標記的原因,他們以此反抗AO標記的合法性。
我的建議是:為何不直接起義!
上街啊,遊/行啊,□□啊,衝塔啊!
他媽的,我就等著這時候渾水摸魚0元購呢!
我一麵在虛無的幻想之中大肆購物,一麵用餘光窺探斐瑞,他的所有焦慮與不安都被熨平了一般,卻仍然故意露出驚慌來,又湊近我,“我……不懂。”
大哥,你彆裝了,非得讓我給你深情告白是吧,我趕時間啊!
“不要再問了,我已經無力再說下去了!”我痛苦地按住他的肩膀往外推,痛苦得無法支撐身體,仿佛我是個被狂踹好腿的瘸子,“就此結束吧!不要再靠近了,這對你來說就是一場幻夢,遲早會醒,可對我不是!不要再接近我了!”
我猛地推開斐瑞要往外跑。
趕緊趕緊,衝衝衝,下一場!
但我他媽剛跑兩步,又被追上了。
你他嗎怎麼這麼難纏啊!
我崩潰了!
我回頭看他,破防了,“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放我走!”
斐瑞的笑意越來越大,他攀住我的肩膀,將我圈進懷裡,吻住了我。我用力推他肩膀,又嗅到濃烈的信息素的味道,花香籠罩。
有什麼東西在覺醒,是什麼呢?
答案是:我的腦子!
既然被纏住了,那隻能速戰速決了。
我迅速按住他的肩膀,一路熱吻一麵帶著他往樓上走。
就差一座樓梯了,樓梯口拐過去就是房間。
他熱情又投入地吻著我,呼吸愈發急促,體溫熱得不像話,信息素都散發著甜美愉悅。我們難舍難分地走到了房間門口,門一推開,我
反手按住他,逼迫他靠在門上。
斐瑞幾乎纏在我身上,我擁住他,下巴靠在他肩膀上,一隻手握住終端飛速調了靜音,另一隻手開始打碟。他的喘息急促,我他媽輕攏慢撚抹複挑,一手飛速打字,一手狂彈琵琶行。
我火速通過前領導的好友申請。
[係統消息:你已經通過蒙德·奧西終端接入,你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蒙德:我已經抵達五城。]
[蒙德:你在?]
[陳之微:蒙德廠長,感謝您前來,剛剛有事沒看終端]
[陳之微:請您先找地方歇會兒,我去找您]
[陳之微:但我現在脫不開身,也許動作會慢些,請見諒]
我剛回複完,就看見又收到刷新的萊納特的申請消息,趕緊也通過。
霎時間,一大片消息刷出來。
[係統消息:你已經通過萊納特·奧西終端接入,你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萊納特:你太過分了,居然就這樣不告而彆……]
[萊納特:如果不是我得知父親需要為你擔保,我甚至不知道你在五城。]
[萊納特:你怎麼可以這樣!]
[係統提示:萊納特申請接入全息通話係統]
[係統提示:萊納特申請接入全息通話係統]
雖然開了靜音,但這突然彈出來的電話還是嚇了我一跳。我的動作迅速引起迷糊的斐瑞的注視,不得已探頭咬了下他的耳垂,他再次癱軟。
我左手飛速打字回複。
[陳之微:]
[陳之微:我到現在還沒做好準備見你。]
[萊納特:……什麼叫沒做好準備?]
[萊納特:難道你不是無法脫身,隻是為了延遲見我才跟父親說在忙嗎?]
[萊納特:你到底在哪裡!為什麼不見我!]
[陳之微:我會見你的,但現在,對不起,讓我整理下情緒。]
[萊納特:好,你最好能解釋清楚!]
不錯,就靠你拖住領導讓他多等我會兒了!解決……
[係統提示:艾什禮申請接入全息通話係統]
[係統提示:艾什禮申請接入全息通話係統]
我剛鬆了一口氣,又他媽跳出個電話來,這口氣最終沒能鬆成功,懷裡的斐瑞又有所動作。這次不能咬耳垂了,我直接在他耳朵旁開喘,“嗯……哈啊……”
他身體顫動,下頜磨蹭著我的脖頸,汗水濡濕彼此。我沿著耳朵親到他的脖頸,左手在屏幕上劃出了火星子,右手也快被悶出了水泡。
[陳之微:抱歉,我剛剛清醒。]
[艾什禮:這就是你的回複?]
[陳之微:等我。]
[艾什禮:你憑什麼覺得你還值得信任?]
[艾什禮:卡爾璐酒店大堂A09,十二點前沒來的話]
[艾什禮:我會讓你付出代
價]
[艾什禮:畢竟,雨早就停了。]
終於回複完所有心思,斐瑞在我懷裡氣喘籲籲,我比他喘得還厲害,額頭滿是汗水。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半了。
這栽種怎麼還沒完了。
我收起終端,伸手直接扼住他的喉嚨,一手繼續。
斐瑞下意識伸著脖頸迎合我,眼睛裡水霧朦朧,牙齒咬住舌尖,我惡狠狠地看著他,恨不得此刻掐死這個浪費時間的omega,但還是用虎口卡主他的下巴逼他張嘴,又吻過去。
唇齒交纏時,水聲淋漓。
僅僅幾秒,他頃刻之間如瀕死的天鵝,瞳孔如掙紮的飛蟲似的顫動上翻。我鬆開手,斐瑞徹底脫力,順著門板滑落,淚水止不住的流,已然意識不清,身體蜷縮發抖。
我在他麵前伸手指。
他的瞳孔依然未能集中。
很好,現在是個傻子。
我將門打開一條縫,飛速狂奔,木質樓梯幾乎要被我踩塌,可我不敢有任何停留。
下了樓,濕潤的冷風一陣陣吹,吹得我的臉都開始發熱。
我狂奔在路上。
恍惚之中,仿佛一切都是虛妄的慢動作,一切景致驟然成為大塊的水彩。或許有人在描摹這幅畫,亦或者有人在講述一個煽情的故事,總而言之,有這樣的文字浮現。
陳之微,奔跑吧!不要停!
你現在背負的不僅是你的性命,還有兩個可憐的等待你的解釋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