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泰蘭通訊社為您帶來最新報道:三城下設眾議會議長、聯邦中心法院秘代行秘書長、政議會議員在述職當日遭遇車禍,一城城區警局調查顯示係車輛內部老化的問題,警局發言人稱聯邦公派車大多數型號老舊在役時間長,雨天常出意外。”
一城莫德拉醫院門前,中心城區新聞頻道的主持人用力擠在人群中進行著報道,一大群人已經包圍醫院,亂七八糟的車早已停滿,除卻警方,軍政部的人也來了一大堆。
城市的高樓上,巨大的屏幕中倒映著一張蒼白的臉,女人的頭發鋪陳在枕頭上,發微處粗糙不齊,額頭上帶著治療設施。清洗肺部的醫療設施插在她的鼻中,那削瘦的身體被厚重的被子重壓,唇仿佛也因此被壓得毫無血色。
電視新聞中的播報仍在繼續,不知道多少家媒體的主持人擠在醫院前。
“據悉於三日前,陳之微女士所乘坐的bho329型車意外撞上一城城區內部建築,車子防護模式未啟動導致車輛爆炸。事發時恰逢莫德拉醫院的救護車出勤,在熱心人撥通電話後,救護車僅十五分鐘便到達現場完成收治。而事發前,陳之微女士剛結束於一城中心城召開的述職會議。”
“莫德拉醫院方表示,陳之微女士並無大礙,但因失血過多以及頭部受創導致昏迷,內臟少量出血,皮膚部分燒傷以及肺部積存濃煙等問題已在積極治療中,效果明顯。”
“一城城區警局負責人表示已排除人為可能,認定此事故係車輛老化及司機應急措施不到位所導致的意外。”
“觀眾們好,我們正在積極跟進這一樁離奇車禍案件,究竟是述職評分過低心情低落而自殺,還是動了他人奶酪被暗殺?又或者是於車上與司機展開爭吵導致的操作失誤?疑雲重重,我們將一步步為您探尋。”
“騎兵傳媒為您帶來最新消息:政治要員往來紛紛,其中包含多名元老院家族的人以及其他政治勢力的人,究竟是公務人情往來還是疑心生暗鬼?”
不同集團、頻道、網站的主持人們各自對著鏡頭講述著各自的台詞稿,有些單純來看病的人從人群中擠進醫院,光是靠聽這些零零散散的話便勾勒出了整件事的樣貌。
走進醫院內部,氣派的大堂被照亮著,穿著白色製服的醫護人員走來走去,偌大的金色電梯正對著門口。
一名推著醫療車的護士乘上電梯,電梯井嗡嗡作響,數字變動過後是一聲“叮”,接著又混雜著滾輪摩擦地板的“咕嚕嚕”聲,狹長的走廊隻有儘頭的拱頂彩色玻璃投射出亮色來。醫療車一路推進某一間病房,輸血針紮入皮膚,營養劑緊隨其後,皮下注射結束後的廢料被投擲進垃圾桶。“咕嚕嚕”聲又響起,在病房門合上後便沒了動靜。
脹、腫、臟。紛紛攻擊著我的意識,渾身黏膩,沉重地像是被甩到泥裡卻沒炸開的裝滿水的氣球。疲、痛、疼也對我的身體落井下石,酸水從腹部湧上來,背後到脖頸的大片肌膚針刺一般疼痛,頭部卻偏偏像被人用橡膠棍打過一般的
鈍痛。
……有東西堵塞著我的鼻子、喉嚨、氣管。
……呼吸,沒辦法呼吸。
……渴,喉嚨裡有火。
一點冷刺向我的眼皮,刺出了一滴又一滴的熱來。
好難受,好痛苦,好想死。
一個念頭也刺進腦中:我死了?
醒不過來,睜不開眼,動不起來,張不開嘴。
但很快的,我荒蕪的,好像靜坐在某處的意識突然拉扯著我的傷口,讓我流出了更多的淚水。一滴滴淚水落下,不知道落在了哪裡,我的意識終於和名為身體的藍牙連接上。冷冷的空氣、消毒藥水的味道、汗毛豎起,聲音和氧氣擠進耳朵與鼻子。
我的大腦整理出來了第二個念頭:還活著。
為什麼要活著呢?為什麼要受這些罪呢?為什麼要搞這些我自己都不懂的所謂政治呢?
我第一次感覺到我居然有這樣強烈的恨,恨有意識有耳邊傳來的種種動靜。
有太多人又是摸我的手,又是摸我的臉,說著一大堆我聽得想吐的擔憂。他們的淚水讓我覺得惡心,信息素令我厭煩,告白令我想要大聲尖叫嘲笑他們。哈,愛情,不過是售價一塊錢的泡泡糖吹出來的。還有那些該死的醫生或是護士在他媽的給我紮針換藥。天哪,他們是世界上最恨我的人,不然怎麼還會想讓我睜開眼,繼續麵對這個狗屎世界?
內心的另一個聲音是軟弱的,她在哭泣,她像是拉住一個因酗酒而家暴的父親的那種電影形象,擁有的情緒包含無助、害怕以及把刀架在他人脖子上的堅定。
“陳之微,萬一呢?萬一活下去,就有好事發生呢。()”
好事從沒落在我頭上!()”
“可是你死了,對很多人一定是好事。”
“我又不為他人而活!”
“但事已至此,再來一把,這一把,說不定就贏了呢?”
“……”
我最終還是沒有讓我的意識昏沉過去,我太愛賭博了,我在任何一個十二城的臟兮兮的俱樂部裡都下注過。
籌碼落在桌上的聲音十分動聽,那些或肮臟、或枯瘦、或滿是針孔的手散發出難聞的味道,和質量粗糙的籌碼味混在一起。欲望是一名有肺癆的莊家,傳染病跟隨著唾沫四處蔓延,所有人在煙霧中都咳嗽著,紅著眼睛。
在他們忘情之時,我就會出手,從他們身上搜刮一些小小的東西。我愛賭博,從賭博中求贏的人都是蠢貨,所以我要拿到的從來不是籌碼,隻是那一點少得可憐的現金。
我是這個新世紀裡少數相信現金的老頑固,就像某些至今還黏在電線杆上的治陽痿的小廣告一樣頑固。
“一把,再一把,就一把,最後一把。”
臭烘烘的俱樂部裡,燈光搖晃,男男女女的聲音叫嚷不停。
伴隨這樣的聲音,我艱難地睜開了眼,率先看見一大片青青紫紫的夜燈。生鏽地眼珠花了點時間轉了下,我看見床腳懸浮著提醒。
() 【入住第4天。】()
【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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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一陣冷風吹過,我嗅到了很淡的花香,它讓我的狀態好了些。
我費力地支撐著身體,先拔掉了床頭的呼叫鈴,環繞了下四周。我現在果然待遇好了些,住的這間病房寬闊而華麗,各種設施一應俱全,幾乎讓我錯意外這是酒店房間。
床頭,是一束束鮮花,還放著一份來訪記錄數據帶,以及鐘雨的便簽。
【我在隔壁休息室,醒來輕呼喚我。-鐘雨】
都淩晨三點了,讓人睡個好覺吧。
我把便簽扔到一邊,把數據帶的編碼輸入到終端,很快的,屏幕裡映出來了一份名單。名單清楚記錄了來訪的人與時間,還附贈了房間錄像。嗯,真貼心。
我的大腦還沒有很好的運轉,隻覺得昏沉,餓倒是不餓,卻沒忍住抓了幾顆水果往嘴裡塞,挨個二倍速看了下錄像。
內容怎麼說呢,alpha來了會沉默,omega來了會流淚,beta來了就……我沒想好形容詞,但作為beta的許琉灰好像沒當回事,隻是微笑著和我說話,給我擦臉,捏我的耳朵和臉。隻有到最後,我才聽見他很輕地說了一聲,“現在又太聽話了。”
我:“……”
我猜想了一會兒L,沒太懂。豐沛的果汁流進胃裡,伴隨著這份錄像,我吃完了幾顆果子,大腦逐漸蘇醒。我又看了一遍。
斐瑞沒有來。
他大可不必來,他會希望我死得乾淨點,不再給他施加精神上的折磨。
車絕對是被人動了手腳。那名司機是團隊派來的,我看過履曆,經驗很豐富,行駛車輛怎麼會那麼輕易撞上了建築?爆炸前怎麼會連應急防護都不開?即便不開,車輛按理說也該能檢測到不對,開啟最低限度的防護,但沒有。
車一定有問題,那人呢?
司機被買通,甘願用一條命換我死?
不,是這樣的話根本沒必要驚呼,大可悶聲撞過去。
可為何車輛被做了手腳,司機會毫無警惕?嗑藥了?喝醉了?還是單純疏忽了?車輛又是在何時動了手腳?出發來接我時,還是接我前,又或者是我上車前?在哪裡?酒店?加油站?檢閱處?停車場?是誰動的手腳?馬基尼?斐瑞?李默?陳行謹?或者乾脆是我所不知道的勢力?為了什麼?法案?情殺?競爭?
無數問題浮現在我腦海中,原本平息下來的腦子再次疼痛起來,我的呼吸立刻困難起來,又抓住了床欄杆扶著腦袋。
越是疼痛,越是無法停止思考。
無法找到正確答案,便隻能根據已知來排除。
直接利益糾紛的話,就是推進的信息安保項目,會直接遏製三大財團的義肢項目,嚴格來說,是義肢項目下的“模擬神經信號”專利。那麼會不會和勢力相關的人有關?
車禍很容易偽裝成意外,但相較於下毒、狙擊等方式又過於冒險,沒辦法保證一定會死。如
() 果是位高權重的人選擇這個方式,那麼隻能說明對方是臨時起意,才使用了這樣粗糙的方式。如果是位置不高的人,倒是很可能醞釀已久,並且隻能用這種方式。
這樣幾乎可以排除馬基尼,即便她和摩甘比合作,我推進的項目勢必會削弱摩甘比的勢力,從而影響她的連任計劃。但這項目推進這麼久,她要是想動手,怎麼會現在才動手?還是述職會結束後動手?
同時也排除了陳行謹,如果是他進行暗殺,那麼顯然更符合他的手段會是定點狙擊。但司機分明是在車禍撞擊後死的,不像是被狙擊後失去控製的。
許琉灰?他要動手,似乎,很合理,隻是我總覺得他更喜歡慢刀殺人。
斐瑞……
名單上沒有來,並且事發前給我發了那樣的信息來和我告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