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動固然可怕,但衝動後的等待更為可怕。因為在這會兒等了好一會兒後,我更加有些糾結如何開口問罪,又疑心被他陰。
迦示坐在卡座對麵,一動不動地凝著我,像是木頭似的。他穿著挺括的製服,黑發向後梳理了,灰眸裡含著些擔憂。
我有些受不了了,終於開啟了話題,道:“你知道多少?”
迦示的臉上有了些很淡的疑惑,“什麼?”
我道:“凶手的事,你知道多少?還是,你也參與了其中?”
迦示的瞳孔擴散了下,他的唇翕動了下,話音有些艱澀,“你懷疑我?”
我道:“不可以懷疑你嗎?”
我笑了下,道:“我看了病房錄像,你一直在說沒關係吧?如果和你沒有關係,就解釋一下,洗乾淨你的嫌疑。這對我們都好。”
迦示頓了下,像是沒有聽懂我的話似的,抬著下巴,望了望一旁才又看我。
又是一副要哭的樣子。
很煩,真的很煩。
我深呼了口氣,扶著額頭,將兩側的黑發捋到後麵。
我道:“給我憋回去。”
迦示抿著唇,冷冷地看著我,眼睛裡仍然有著一層霧水。
我站起來,俯身看他,“我有沒有說過,不要給我露出這種表情,我不欠你什麼吧?”
迦示張了下嘴巴,我直接卡住他的下頜,用力捏著,“你再給我提一次過去的事試試,我現在沒心情陪你演戲,裝可憐也要看看自己現在的身份。”
他話音低了些,“陳之微,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為什麼你總是在這種時候才想到我?”
我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清脆的耳光響起,我聽見他濃重的呼吸聲。
我盯著他的灰眸,“永遠在和我裝委屈,但好處你是一點沒落下。你和陳行謹到底是什麼時候勾結到一起的?捕真的晚宴你知道多少?質詢會上,安德森宅邸裡江森和亞連吵架的視頻,那個角度那麼近,是不是你派人放出來的?你愛怎麼演臥薪嘗膽,蟄伏隱忍的戲碼都隨你,彆在我麵前演。到底是怪我不聯係你,還是你根本從頭到尾就
() 知道我被多次算計,你就等著我徹底倒黴再落井下石?”
咖啡廳門的風鈴聲頻繁響起,客人越來越多,安靜的咖啡廳也有了些喧鬨。
迦示沉默了很久,他被我打得偏過頭去,眼角掛著淚。
我抬起手,“說話,你也不想你該死的恐懼症現在發作吧?還是你又想不承認?那不好意思,我手裡還有一份你資助幾個財團的那個什麼輪換儀式上的手環的文件呢?這實打實的利益下,你還能賣什麼慘?”
迦示閉上眼,呼吸愈發急促,幾秒後,他再睜開眼時,霧水已然褪去,唯有陰翳擴散開來。他的聲音有著沙啞,又有著點笑,“早在江森和亞連訂婚前,我就和摩甘比有了私下接觸。捕真的晚宴,我都知道。質詢會上,視頻是我放的,不僅如此,江森之前要找亞連取消婚約,我給亞連注射了過多的藥物,本來想讓他和江森徹底鬨掰決裂,拆解他們的同盟。但是李默猜到了,所以沒有成功。沒錯,你都猜對了,我就是等著……等你的名字徹底消失時,把你搶過來藏好。”
他抓著我的領口,驟然拉近了我們彼此的距離。
迦示的眼睛裡有著濃重的恨意,嘴唇慢慢扯開了,“是你做事太不公平了,憑什麼呢?當年你到十二城,明明是你哥哥從中作梗,可是你卻要恨我。好不容易見麵,你和江森玩,和季時川玩,就是不找我,易感期的時候,你直接忘掉了我,不是嗎?憑什麼啊,如果你討厭alpha,為什麼他們都可以?為什麼你就是不看我?”
他的另一隻手按住我的肩膀,嘴唇幾乎要湊到我的臉上,“但這次,我沒有動手,沒關係是我在對自己說。”
他的眼神裡有了幾分壓抑,幾秒後,他才道:“我在對我自己說。”
我道:“……什麼意思?”
迦示笑了下,湊近了我,淺淺淡淡的白茶信息素試圖裹挾著我,他慢慢道:“沒有關係,再忍一忍,等到輪換儀式結束後,等到拿到安德森家族的權力後……就算你隻有屍體,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帶走。”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一瞬間,我聽見幾聲槍響。
下一刻,我被迦示狠狠向後一推,整個人倒在沙發上。
店裡客人們的說話聲驟然靜默下來,我扶著沙發,轉頭看過去,發覺他們早已站起身,團團包圍過來。那幾名安保員已然中槍,被製服在地,他們麵色蒼白,血液在地上蔓延。
……這次是真的我衝動了。
我這樣想著,又開始嘲笑自己。
明明知道迦示是個蔫兒狗,咬人又不叫,居然沒想到能到這個地步。
有兩個穿著便服的人按著我的手臂。
迦示平靜地望著這一切,道:“你來找我,我很開心,這是你給我的機會。”
我道:“你藏不住我,因為就像你說的,你永遠是備選,我在見你之前就見了彆人。”
迦示的臉上沒有表情,他隻是走到了我身旁,從口袋裡拿出了電子鐐銬。他的手很冰冷,手銬更冷,我感覺
我忍不住顫動了下指節,他立刻握著我的手貼住了他的臉頰。乾燥的溫暖卻隻讓我覺得惡心。
我掙紮起來,可又立刻被他的手下按在了沙發上。
迦示道:“沒有關係,他們自顧不暇。”
他剛將手銬拷在我手上,咖啡廳內部一直開著的家用終端卻播報了一則消息。
【蘭心通訊社快報:李默與江森於下午五點進行了一場友好的談話,在談話中,他們確定了今後的發展方向與合作方向。根據知情人稱,他們極有可能在後續的輪換儀式上交出互表忠誠的一票給對方,並在元老院輪換儀式結束後,就雙方家族旗下產業發展進行信息互換。這也是自聯姻失敗後,兩大家族的破冰式合作。】
我回頭看向迦示,“哈,自顧不暇。”
迦示的臉色愈發冰冷。
我道:“友情提醒一下,你現在應該回去和幕僚們開個會,而不是把我關起來。我約見的下一個人,馬上要來——”
“叮鈴鈴——”
風鈴聲響起。
“哇。”男性青年的聲音中帶著震撼,下一秒,他走過來,拿起了終端,“執法記錄儀已開啟,記錄人監察官03——”
“砰——”
迦示拔槍朝著季時川的方向擊過去,下一秒,季時川手裡的終端碎成了兩半。
他冷冷地看著季時川,又看了眼我。
我笑了下,道:“我為什麼不能記恨你,陳行謹讓你把我發配到十二城,你就乾,你自己選擇聽他的。他這麼搞我,你也要配合,明明從頭到尾都是我幫你的。”
我說完後,他的呼吸重了些,垂著眼睛,尾巴都要耷拉了似的。迦示收起槍,將我的鐐銬解開,他又恢複了那種無機製的冷漠狀態了。
我必須承認一件事,迦示其實是聰明的,但他隻有一根筋。
一旦計劃出錯,他就會無措,就像現在。
當鐐銬解開後,他才道:“他說過,你會阻止他的。”
迦示低聲道:“他們那樣對你,你應該讓他動手的。所以才把你放到十二城。”
我移開視線,“滾回去當你的敗犬吧,比陰濕更可怕的是陰濕的蠢貨。”
迦示道:“是意外。”
他重複道:“下一次不會了。”
我:“……下次成功關住我?”
迦示道:“這一次是保護,可現在不能保護。”
我茫然了下,意識到他的意思是他要回去處理李默和江森的聯盟了。
我:“……”
我服了厭蠢症犯了!陳行謹怎麼會和這種人合作!
迦示離開得像是夾著尾巴的狗,但他還是對著季時川狗叫了幾句,季時川也回以了幾句狗叫。
當我將幾名受傷的安保員送上救護車,並忍痛讓鐘雨給他們打了工傷賠償後,才終於安穩下來。
季時川道:“他發什麼神經呢?”
我道:“他以為我一醒來就找了他並且後麵沒有預約這樣。”
我想了想,道:“也不能怪他沒想到,正常人確實不太可能劫後餘生一天見四個嫌疑人。”
季時川道:“我就能想到,我甚至能猜到你第一個見的是斐瑞,第二個是許琉灰。他就是個蠢貨,你替他說話乾什麼,你什麼意思啊,我要是犯蠢你能笑我一輩子憑什麼到他這裡就這麼寬容啊,大家不都是alpha嗎?”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