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拂本來一直在擔憂宿逾的傷勢,轉眼發現林吟舟看宿逾的眼神後,心底莫名的占有欲開始作祟。
他不動聲色地往宿逾那邊走了幾步,擋住林吟舟的視線。
林吟舟才見過宿逾發狠傷人的模樣,即便厭惡宋拂的行為,他也不敢多說什麼,一口氣堵在胸口難受至極。
而沈風堯看著宿逾似笑非笑的神情,心底猶豫一瞬。
B城的世家他都認識,他從來沒見過宿逾,除此之外能讓他家忌憚的隻有A城那幾個頂級豪門。
聽說B大最近有個醫學交流會,會有很多學生過來,這個酒吧又離B大很近……
難道這個人是A城來的?
這個想法剛落就被沈風堯否定了。
A城那些豪門世家的少爺怎麼可能屈尊紆貴在二樓那種便宜又破爛的地方開包間。
沈風堯隻當宿逾在逞強,隨即嗤笑一聲:“管你是誰,今天彆想離開!”
包間裡的人再次圍上來。
雖然他們懼怕宿逾的身手,但現在宿逾手受傷,他們人多勢眾,誰贏還不一定。
宿逾眸光微沉,手心灼燒般的劇痛越來越明顯,正當他想速戰速決時,手腕忽然被人輕輕握住。
手心傳來冰冷的觸感,緩解不少疼痛。
宿逾微一垂眼,隻見宋拂不知何時用自己的衣擺包住桌上的冰塊,正垂著頭小心翼翼地給他冰敷。
察覺到包間裡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宋拂索性把外套脫下來遞給他,頂著通紅的眼眶認真地抬頭看著宿逾:“你自己敷,我也會打架。”
宋拂以前生活在破爛混亂的街區,再加上從小被家暴,他多少會一點打架的招式。
他之前害怕是因為想起了顧談在會所包間裡對他做的事,他也怕這些人跟顧談一樣瘋起來不要命。
可經過剛才啤酒瓶的事,他發現這些紈絝最多打一架,不敢鬨出大事。
即便還是有些緊張,宋拂也沒有退縮的想法。
宿逾的那雙手隻該用
來彈鋼琴,他不能讓宿逾繼續動手加重傷勢。
這樣想著,宋拂做好了以一敵多的準備。
宿逾輕輕挑眉,目光在宋拂緊抿的唇上一掃而過,心中覺得有些好笑。
明明緊張成這樣還想保護他。
明明怕得要死還要闖進來救他。
宋拂有這麼喜歡他嗎。
或許,比他想的要更加喜歡他。
宿逾無聲地笑了一下,在心裡喊了小白。
小白正在看戲,聞言滿臉疑惑:“怎麼了?這節骨眼上你喊我乾什麼??”
宿逾在腦海裡緩聲道:“晚點錄視頻吧。”
小白:“錄什麼視……”
說到一半小白忽然想起之前它跟宿逾說過的話——
“如果你想跟反派談戀愛了一定要找我錄一份保證視頻。”
小白震驚幾秒:“你現在要表白!?”
現在宋拂正跟包間裡的人僵持著,怎麼看也不適合表白啊????
宿逾活動了一下被凍得發麻的手指。
當然不是現在。
但宿逾懶得跟小白解釋,直接把它屏蔽了。
看著圍在四周的人,宿逾眼底僅存的一絲溫度消失殆儘。
他現在隻想速戰速決帶宋拂離開。
那些人剛被宿逾揍一頓,正不動聲色地觀察宿逾的臉色,此時見他忽然冷下去的表情,眾人齊齊一僵,心裡莫名想退縮。
雙方正僵持之際,包間門被敲響。
圍住宿逾和宋拂的人暗暗鬆一口氣。
沈風堯用眼神示意守在門口的人,那人立刻把門打開一條縫,語氣不善地對外麵的人開口:“敲什麼敲?不知道裡麵是誰嗎!”
外麵傳來一道討好的聲音:“知道知道,是沈少。”
“知道你還敢來打擾?”
這時又傳來另一道女聲:“小逾!你在不在裡麵!”
隨著話落,包間門猛地被推開。
門外的大堂經理本來還準備斥責推開門的這個女生,結果看見裡麵的場景驚得眼鏡差點掉了。
隻見包間裡滿地都是碎的啤酒瓶,酒水淌了一地,有些玻璃上還沾著極其顯眼的血色。
沈風堯的幾個狐朋狗友渾身掛彩,把兩個人圍在包間的正中央。
角落裡,一個長相清秀的青年滿臉蒼白地蜷縮著,還有一個人狼狽地倒在地上死死按住自己血流不止的手心,臉上儘是淚痕。
經理認出地上那個人是平時跟在沈風堯身邊的小弟,嚇得腿都軟了。
是誰居然敢把沈風堯的人傷成這樣!?
經理倏地看向包間正中央、被眾人圍住的宿逾。
他在酒吧工作這麼多年,慣會察言觀色,隻一眼他就知道這個人不好惹。
一時間經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些欲哭無淚。
本來他是不想過來的,但一查才知道這是沈風堯定的包間,他怕沈風堯在這
裡出什麼事才趕過來,哪怕看一眼走個形式也好。
結果半路上遇到一個女生,非說自己朋友不見了要跟過來瞧瞧,瞧就算了居然還敢直接推開沈風堯包間的門。
他正想怪罪這個女生,誰知一轉眼就見她竄進了包間。
林晚鳶本來隻是跟過來看一眼,誰知道宿逾真的在這裡,而且手還受傷了。
她一時也顧不上包間裡明顯不對勁的氣氛,幾步跑到宿逾麵前:“怎麼回事?手怎麼受傷了?你可是要參加鋼琴比賽的啊!怎麼可以受傷!”
宿逾無所謂地甩了甩手上被冰水融合的血珠,“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啊!”林晚鳶看著宿逾手掌上縱橫交叉的傷口,語氣無比焦急。
她跟宿逾從小就認識,早就把宿逾當成自己的親弟弟了:“趕緊跟我去醫院包紮!”
“我讓你們走了嗎。”
林晚鳶這才把注意力放在沈風堯身上:“就是你傷了小逾?”
經理一看又要鬨起來,連忙出聲:“你少說兩句,他可是沈家少爺!想死吧你!”
林晚鳶是A城赫赫有名的千金小姐,但從來沒做過這種仗著家世欺壓人的事,聞言差點氣笑了。
她活了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敢這麼跟她說話的人。
林晚鳶冷哼一聲,語氣不耐煩道:“沈家很厲害?”
經理趕緊給她科普沈家在B城的地位。
可B城隻有賀家才能跟她們林家比一比,沈家又是什麼?林晚鳶聽都沒聽說過。
沈風堯本來想看好戲,但林晚鳶全程都沒露出一絲忌憚的表情,甚至完全相反,不僅不怕還有些嘲諷地看過來。
不知為何,沈風堯的腦海裡忽然響起宿逾之前那句似笑非笑的話——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沈風堯又想起林晚鳶剛進來時說的話。
鋼琴比賽……
他聽說這兩天會有幾個人去B大參加鋼琴集訓,其中最出名的除了那個當紅女星,就是A城那個宿家的二少爺宿逾和林家的大小姐林晚鳶。
沈風堯看著站在不遠處的一男一女,心底忽然有些不安。
他猛地扯過躲在一旁試圖降低存在感的林吟舟,“他們叫什麼名字!”
對上沈風堯忽然陰沉的表情,林吟舟嚇得嘴唇顫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沈風堯有些焦急地想動手,林晚鳶才發現林吟舟居然也在這裡。
她對著沈風堯抬了抬下巴:“喂,你要是敢揍他,你就死定了!”
雖然她不喜歡這個表弟,但怎麼說也是林家的遠房親戚,她不可能不救。
沈風堯硬生生將拳頭停在離林吟舟幾厘米的地方,臉上青白交錯,最後咬牙甩開林吟舟。
在B大附近,一男一女,還都氣質不凡。
饒是沈風堯再安慰自己,也覺得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
沈風堯心裡七上八下的極其不安。
剛才宿逾隻是想離開並沒有打算找他的麻煩,那他隻要讓這幾個人趕緊走就行了。
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儘量平穩:“你們走吧。”
沈風堯忽然轉變態度,林晚鳶並不驚訝。
剛才所有人都聽見沈風堯問她們的名字,林吟舟雖然並沒有說,但林晚鳶知道沈風堯這是已經猜到她和宿逾的身份了。
她看著宿逾受傷的手微微皺眉,冷冷瞪向沈風堯:“你就等著上門賠罪吧。”
說完又看向宿逾和宋拂:“我們走。”
原本圍住他們的人立刻讓出一條道路。
宿逾離開前側眸睨了一眼心緒不寧的沈風堯。
對上宿逾淡淡瞥來的目光,沈風堯心底驀地一窒,血液都凝固了。
林晚鳶走到門口才發現還有個人沒跟上來。
她回過頭瞥向魂不守舍愣在原地的林吟舟:“還不走?等著我來請你嗎?”
林吟舟猛地回神,倉惶狼狽地跑到林晚鳶身邊,“…表姐。”
林晚鳶瞥了一眼林吟舟被酒液黏膩在一起的頭發,一聲不吭地轉身跟上宿逾。
圍觀全程的蔣濤還沒反應過來。
他剛開始還在焦急的想辦法解救宿逾和林晚鳶,結果沈風堯突然變得神色激動,然後莫名其妙就放他們走了。
蔣濤小心翼翼地打量林晚鳶和宿逾,最後還是沒忍住開口:“你們倆……是什麼身份?”
林晚鳶有些匪夷所思地看著蔣濤又轉頭看向宿逾,“你沒跟他說過你的家世?”
宿逾:“沒。”
林晚鳶看向蔣濤的眼神瞬間變得憐愛起來。跟宿逾做了三年朋友都沒發現宿逾的身世,也不知道是平時太粗心還是缺心眼兒。
林晚鳶和蔣濤吵吵鬨鬨,林吟舟跟在最後麵。
宿逾垂眸瞥了一眼身邊一直沉默不言的宋拂。
沒等他開口,宋拂忽然抬起頭,臉色還有些泛白,看向宿逾的眸光似乎還帶著一抹極其複雜的情緒,像在自責。
他催促道:“我們快去醫院吧。”
宿逾頓了頓,“嗯。”
*
最後隻有宋拂陪著宿逾去醫院清理傷口和敷藥。
等一切都忙碌完已經快到傍晚。
夕陽餘暉中,兩人走在繁忙的街道上。
宿逾再次側眸看向欲言又止的宋拂。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宿逾道:“你先說。”
宋拂抿了抿唇,視線忍不住往宿逾紮著繃帶的手上看過去,“你是不是很疼?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受傷。”
宿逾腳步微頓,轉身看著宋拂:“你就想說這個?”
宋拂怔了一下:“什麼?”
宿逾垂眼看著有些茫然的宋拂,好半晌,他輕輕歎氣,“宋拂。”
不知為何,這道低緩的聲音響起時宋拂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地躍動,臉頰也變得滾燙。
宋拂慌亂地避開宿逾視線。
宿逾不想給他逃避的機會,伸手將宋拂的腦袋掰回來,微微俯身,幽深漆黑的眸子直直落入宋拂眼底。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什麼問題?”
宿逾輕輕摩挲指腹下的白皙皮膚,“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宋拂的側臉被宿逾的指尖蹭得有些癢,他下意識抬手攥住宿逾的指尖,目光遊移,“我,來參加醫學交流會。”
“隻是因為這個?”
宋拂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對上宿逾深幽卻極其溫和的黑眸,宋拂微微愣神,幾乎沉溺其中。
心中的感情再也忍不住想要說出口。
宋拂輕輕吸一口氣,心中前所未有的緊張。
夕陽落下,街道繁忙,耳邊嘈雜的車流聲漸漸褪去。
宿逾聽見宋拂顫著聲音,說:
“不,”
“是因為你。”
“宿逾,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