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庶兄 白鹿謂霜 8925 字 7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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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嘉慣來是聽先生的話,從不敢忤逆。但此時心裡也生出點茫然和委屈,她沒有對三姐姐和四姐姐不恭順,她勸阻過她們的……

但在羅先生嚴厲的視線下,宜嘉張了張嘴,什麼也不敢辯解。她抖了一下,把手慢慢地伸了出去。

戒尺高高落下,打在她的掌心,小孩兒肌膚嬌嫩,登時便紅了一片,火辣辣地疼。宜嘉還未哭,一旁的江宜樂倒是哇地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羅先生卻沒有理會她,看向江宜珠,聲音嚴厲,“宜珠,你為長姐,當愛護妹妹,謙和待人,縱妹妹犯了錯,也應勸誡,不該砸人心愛之物,更不該與人動手。錯上加錯,罰你十戒尺,手伸出來!”

原本見宜嘉挨了三戒尺,江宜珠便已經很害怕了,此時聽先生說,要打自己十下,頓時大哭起來,也不敢反駁,隻一個勁兒地認錯,“先生不要打我!我知錯了嗚嗚……”

江宜珠和江宜樂一個比一個哭得響,羅先生卻是不為所動。倒是這哭聲,把另一邊族學上課的郎君們驚動了。幾人過來查看。

為首的江明恒見妹妹宜珠哭成個淚人兒,羅先生拿著戒尺要打她,護妹心切,直接擋在自家妹妹身前,拱手道,“羅先生,幾個妹妹年幼不懂事,還望先生見諒。我看宜珠她們也是知錯了,請先生息怒。”

江明鬆見狀,也護在自家妹妹身前,應和著江明恒,“是啊,羅先生消消氣。”

羅先生卻看都沒看二人,很不給麵子,“讓開。”

江明恒是二房嫡出,幼時跟隨父親江二爺在祖父身邊長大,因著如此,除了大房的長兄江明譽,旁的兄弟,他從未放在眼裡過,一向覺得在族學,當以他唯首是瞻。

此時在眾人麵前被羅先生下了麵子,麵上便不大好看,但仍沒有讓開,牢牢護在妹妹身前。

見江明恒同羅先生對峙,江明霽沒有理會,他仍站在遠處,視線落在獨自站在角落裡的宜嘉。

她站在那裡,小小的一個人,臉頰上滿是茫然和害怕,肩膀縮著,委屈無措,孱弱惶惶,像是被嚇壞了。卻無一人顧及角落裡的她。不知怎的,江明霽便想起那日他抱她回去時的場景,她也這般瑟瑟地抖著,可憐極了。

江明霽走過去,俯身低頭,“宜嘉……”

宜嘉聽到他的聲音,先是抖了下。看清他的臉後,才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裡。仿佛終於承受不住了似的,大聲地哭起來。小小的人,肩膀哭得一直抖,荏弱可憐。

“二哥……”小丫頭一邊哭,一邊抓著他的衣襟,渾身都在抖。

江明霽沉默,伸出手去,輕輕地拍了拍宜嘉的背。宜嘉小小的身子,驀地僵了一下,隨後便哭得更厲害了。仿佛找到父母的小孩子,哭得很委屈。

江明鬆幾個聽到她的哭聲,也都回過頭看。

江明霽想把宜嘉抱起來,還沒用力,宜嘉卻身子一軟,向下跌去,他下意識地把人接住,就見她滿是淚痕的小臉通紅,呼吸急促,仿佛喘不上氣了。

江明霽臉色猛地一變,把人抱起來。

江明恒等人也嚇得圍過來,“快去找大夫來——”

江明霽沒有理會眾人,厲聲問旁邊站著的丫鬟,“伺候五小姐的丫鬟呢?”見丫鬟們茫然地搖頭,厲聲叫她們去找人。

那丫鬟嚇得趕忙奔出去。

江明霽把宜嘉打橫抱起,直奔學堂的廂房,把宜嘉放到床榻上。

眾人都跟著進來,就見宜嘉小小的人,躺在那床榻上,急促地喘著,胸口上下起伏,一時連話也不敢再說。

不多時,宜嘉的丫鬟寶嵐便被找了過來,一路跌跌撞撞進來,從衣袖裡掏出瓶藥來,她手抖得厲害,江明霽便直接把藥瓶拿過去,倒了一顆藥丸,拿水喂給宜嘉。藥丸下肚,宜嘉才慢慢地不喘了,但呼吸還是很微弱。

江明鬆此時才喘出一口氣,後怕地問,“五妹妹剛才是怎麼了?”

一旁聞訊趕來的廉先生皺了皺眉,開口道,“是喘症吧。五小姐年幼,情緒過激,憂懼怒哀,便很容易引發病症。幸好服藥及時,否則怕是……”

廉先生沒有把話說下去,但屋裡沒有蠢人,都一下明白過來。

難怪江明霽方才立馬問宜嘉的丫鬟去哪了。這病大概率不是第一回了,伺候宜嘉的丫鬟必定身上帶了藥。

江明恒派人去找的大夫過來了。廉先生便做主,叫眾人出去,留下丫鬟和大夫就行了。

江明霽看了眼那床上小小的人,起身轉頭,就看見羅先生還站在那裡,神情複雜地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宜嘉,一言不發。

江明霽淡淡地叫了他一聲,“羅先生……”

羅先生回過神,沒有跟他說話,頭也不回地轉身出去了,仿佛落荒而逃一般。江明霽也出了門,迎麵便碰上趕來的老太太,麵色匆匆,身後跟著餘氏和高氏。他叫了聲祖母,便退讓開了。

出了這樣的事,廉先生上午便也不再講課了,防著老太太那邊要問話。果然沒一會兒,老太太就叫了他們過去。

屋裡除了老太太,餘氏和高氏也在。江宜樂和江宜珠站在她們母親的圈椅邊,如害怕的雛鳥一般,身子緊緊地貼著母親。

江明霽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老太太這次顯然是動怒了,臉色陰沉。連江明恒也不敢幫自家妹妹說話,一字不落地回了方才的情況。

聽完幾人的話,老太太閉了閉眼,開口道,“宜珠宜樂,不敬師長在先,連累手足在後,今日起,每日去祠堂跪一個時辰,跪到你們知錯為止。”

聽到這裡,餘氏和高氏都急得站起來。高氏甚至急得出了聲,“母親,孩子尚小,隻怕跪壞了膝蓋啊……”

江明鬆和江明恒也跪下來替妹妹求情。

江老太太卻看都沒有看。

這時,衛媽媽走了進來,說羅先生求見。江明霽聞言,驀地抬眸,看了一眼被請進來的羅先生,若有所思地垂眼,跟隨眾人出去了。

江家靠詩書傳家,對讀書人是很敬重的。

老太太方才沉著臉,對著羅先生,臉色卻溫和許多,沒有責怪的意思,隻道,“今日是女孩兒們不懂事,叫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寵得沒了規矩。方才我已狠狠訓斥過她們一番了。日後倘若再犯,先生也不必顧忌什麼,該罰便罰。”

羅先生沉默片刻,站起來,拱了拱手道,“老夫人,我今日來,是跟您請辭……”

老太太一怔,卻聽羅先生繼續說,“女孩嬌弱,我慣是嚴厲的性子,有時也自覺待她們過於嚴苛了些。隻又有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這般性情,也實在不適合教導府上小姐。待過了年,便正式請辭歸鄉了,請老太太另擇名師吧。”

江府這樣的人家,先生都是江老太爺親自上門請來的,皆是有真才實學的,一教便是許多年。他們江家又是極尊師重道的人家,畢竟江老太爺自己便在外做山長,江家眾人怎敢忘本。

羅先生現下卻突然要請辭,即便是江老太太,也不能把這當做一件小事,苦心相勸。

但羅先生態度十分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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