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什麼樣的人物,隻聽江明霽幾句話,便明白過來,秦氏這番舉動,分明是衝著顧氏的嫁妝去的,身為妾室,圖謀主母私產,若不是她生了江明暉和江宜曼,現在就能捆了發賣出去!
她閉了閉眼,氣極之下,連手也在顫,冷聲朝衛媽媽道,“去趟三房,請三爺過來。”
衛媽媽擔憂地看了眼氣急的老太太,應下出去了。
江明霽接了丫鬟的茶,親自端給老太太,淡道,“祖母不必動怒。身子要緊……今日我在雜院尋到五妹妹時,她雖害怕,卻仍道,祖母生了病,不敢拿董媽媽的事,擾您養病……”
老太太啜著茶,聽到這話,卻是一怔,麵上劃過一絲複雜情緒,良久,隻道,“宜嘉是個好孩子。”
自小便乖順懂事,不像一般的孩子那般愛哭鬨,總是睜著雙大大的眼睛,乖乖地望著大人,叫人看得心軟。稍長大些,跌跌撞撞會走路了,便會陪她禮佛,小小的人,走都走不穩,跪在蒲團上,累了就在菩薩跟前睡一會兒。
一開始,她心裡也有芥蒂,可養久了,又怎麼會不疼她。再沒有比宜嘉更招人疼的孩子了。
老太太怔怔出神,眼眸中露出柔軟憐愛的神色。
江明霽見此情形,才繼續道,“今日之事,雖是秦姨娘不對,可祖母見了父親,也無需太過責怪。一則傷了您與父
親的母子情分(),二來▍()▍[(),父親一貫是念舊情的人,秦姨娘雖犯了錯,可在父親心裡,姨娘伺候他多年,二妹、四弟,亦陪他在湖州待了多年。若要嚴懲秦姨娘,隻怕父親心中不願,反倒生出諸多事端來。”
老太太聽了這話,卻皺了眉,“你說得不無道理。隻是如若不重重責罰,隻怕秦氏日後愈發囂張起來。”
江三爺成家多年,她雖是他母親,可也要顧著兒子的顏麵。一個秦氏沒什麼大不了,但江三爺寵著秦氏和她所出的一雙兒女,她狠下心打壓了秦氏,隻怕江三爺心裡不樂意。中間又摻和了宜嘉。
可若是叫她放著不管,縱容秦氏行事,隻怕日後三房更是不成樣子,沒了體統。
老太太思索片刻,隻覺一時竟拿那秦氏沒法子。一抬眸,卻見立在一側的江明霽,少年人一襲直裰,麵色淡淡。她這個庶孫,一貫對什麼都毫不在意,今日卻為了宜嘉來找她,又說了方才那一番話,分明……
老太太沉默片刻,拂退丫鬟,低聲道,“二郎,你可有什麼法子?”
頂著老太太的目光,江明霽抬眸,聲音很平穩,“孫兒隻是覺得,祖母不妨問問父親,可有續弦之意?三房久無主母,後宅人心浮動,自然多生口舌事端。”
江老太太聽得微愣,也是豁然開朗。
她隻想著,如何既打壓了秦氏,又不傷了兒子的顏麵。可卻忘了,這事她不適合管,自然有人適合做。主母管束姨娘,本是理所當然。隻是這續弦的人選,還要好好琢磨才行。
想通這一出,老太太再看江明霽,便覺得,這孩子實在善懂人心、深謀遠慮。隻怕他今日來時,便想好了這番話。
繼室夫人進門,最忌憚的,自是有寵有子的秦氏,非但不會磋磨宜嘉,反而會待她寬和關切,才顯出自己的大方賢惠。而秦氏顧著與主母鬥,又沒了管家權,自顧不暇,哪裡還顧得上圖謀宜嘉什麼。
這才真正的釜底抽薪,一石二鳥。
江老太太靠著迎枕,心裡頭思緒萬千,眼前閃過的,卻是宜嘉稚嫩的臉,那樣小小的孩子,沒人護著,是長不大的,終於下定了決心,點了頭。
江明霽見狀,便不再多說,隻拱手道,“父親快來了,孫兒先行告退。祖母保重身子。”
江老太太疲憊地點了點頭,看著江明霽轉身出去。少年瘦削沉默,側臉冷峻,略顯陰鬱的眉眼間,透著一股冷漠疏離。沉默良久,最終也沒有開口叫住他。
江明霽走後,不久,江三爺便匆匆趕來了,進門便問候母親的身子。
江老太太笑著擺擺手,隨意地道,“都是老毛病了,雖治不好,但也沒什麼大礙。”說著,頓了頓,道,“我記得,你身邊有個姓孫的媽媽,最擅賬目。我名下有個鋪麵,少個管賬的人,今日倒想問你討了她來做事,不知你可願意?”
母親要人,江三爺豈會不肯,當即道,“確有這麼個人。母親既用得上,我明日便叫秦氏把人送來。您隻管差使便是。”
江老太太點頭,又道,“今日叫你過來,倒有件正事,想同你商量商量。你可想過續弦一事?”
江三爺一愣,道,“母親怎忽地說起這事?”
江老太太撚著佛珠,慢慢地道,“倒也不算突然。這事我也想了些時日了。你如今在河間府任官,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後宅往來,也不好叫秦氏一個姨娘去做。我想著,倒不如替你續一個知書達理、性子大方的繼室,替你操持後宅,也好叫你安心為官。且你膝下尚無嫡子,雖明霽、明暉都是好的,可旁人說起來,總是有些議論……”
老太太娓娓道來,江三爺倒是沉默了。
他雖偏寵秦氏些,但也隻是因秦氏給他生了一兒一女,又素來柔順,要說什麼為了秦氏不娶續弦,自是沒有的。且老太太說得對,他這樣的身份,也的確需要一個正室。
想了想,便道,“此事便全聽母親安排。”
江老太太聽他這樣說,麵色柔和下來,“你放心,我必替你挑個家世好、性子和順的。”
江三爺一向孝順,聞言笑笑,“母親挑的人,兒子總歸是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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