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停下步子,盛葉舟朝後豎起食指,四人借著竹葉聲響悄悄從側繞到了竹屋側麵。
輕手輕腳挪動間,廖飛羽突然拽著盛葉舟衣袖往下一蹲。
“那裡有人。”廖飛羽壓低聲音示意。
盛葉舟抬頭看去,眸光微沉,他們蹲的位置正好在竹屋側麵,能清楚看到屋前互訴衷腸的兩人與屋後的四個青年。
那四人著國子監服飾,吊兒郎當地靠坐在屋後牆邊,最外側的手中摩挲著麻繩與身旁人低聲交談得正歡,說到高興處還露出個得意笑容。
“他們是何人?”盛葉舟問廖飛羽,對方指了指手中有麻繩的青年:“那是陸家的三少爺,其餘人我也不認識。”
陸家兄妹……
盛葉舟濃眉緊皺,看陸三少不停摩挲著手中麻繩,覺得有些不妙。
“咱們怎麼辦?要不要出去告訴你大哥他被人算計了。”廖飛羽等著盛葉舟拿主意。
盛葉舟搖頭。
就憑他大哥那個腦袋,說不定還要反過來怪他們壞了自己好事。
就在這時,陸一小姐臉現嬌羞,輕輕一跺腳,用帕子掩著眼角衝進竹屋,而盛葉雲一臉傻笑,像是失了魂般跟著追進去。
就在這時,屋後四人也動了。
他們半彎著腰從從屋後繞到屋前,陸三少忽地直起腰,一腳踢開竹門,高聲嗬道:“好你個登徒子,竟敢意欲對我妹妹不軌。”
盛葉舟連忙起身,趁著混亂跑到竹屋支起的窗口下。
他個頭矮,根本不用躬身反而要墊著腳尖才能看清楚屋內的情況。
這間主屋應是給監生們讀書小憩之地,屋中有書桌,竟還擺了張竹床。
盛葉雲滿臉驚慌,看那神色還真像被抓了現行的流氓,結結巴
巴地看著陸一少,明顯還想向他解釋兩句。
“我與巧蘭隻是想說兩句話,什麼都沒做。”
“捆了再說。”陸三少哪會聽這些解釋,揚手讓跟班們上前三下五除一地將人隨便捆了起來。
“三哥,嗚嗚……嗚嗚……”此時的陸一小姐哪還有半分嬌羞,眼淚跟斷線的珠子似不停往下滾落,很快帕子就被打濕。
抽抽搭搭的委屈模樣,驚得盛葉雲竟還出聲安撫:“巧蘭,無事的,你彆害怕。”
盛葉舟:“……”
“哈哈。”不知是被盛葉雲的單純逗笑還是看到陸一小姐那副委屈模樣,陸三少突然噴笑出聲,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望著滿臉擔憂之人。
“一妹,這裡沒外人,就彆裝了。”陸三少咧嘴笑道:“反正你也沒打算真牽扯進這件事來。”
陸一小姐聞言,右手撚著帕子輕輕點了點眼角,清麗溫婉的女子翹起唇角笑了笑:“你說得也對。”
盛葉雲瞪眼雙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動作快些,翠柳該找人來了。”陸一小姐笑顏如花,含水的雙眸看向屋角:“去把小賤人搬上床。”
“巧蘭,你這是做甚!”
再蠢笨的人此刻也察覺出了不對,隨著一個衣衫半敞的黃衣女孩被抬上床後,他好似也察覺出這幾人的目的。
“盛大哥不是說喜歡陸家女子嗎?巧蘭我將長姐送於你如何。”說著,朝陸三少抬了抬下巴。
“就是,我大姐長得雖然不好看,但好歹也是嫡長女,與你倒是相配。”陸三少嬉皮笑臉,右手從懷中掏出個白色小瓷瓶。
盛葉舟衣裳突然一緊,轉頭看去,發現蔡楊臉上血色儘退,好像被嚇得瑟瑟發抖起來。
盛葉舟重重捏了他一下,接著朝屋後擺擺手。
屋中傳來盛葉雲掙紮的動靜,伴隨著幾人得意的笑聲。
一看到那瓶藥再結合陸三少說的話,盛葉舟敢肯定古裝劇的必演經典戲碼就要上演。
下迷藥,讓兩人躺在一起,然後就是帶著長輩來“捉奸”
再然後就是兩家協商,要麼成親,要麼女子就毀了名節送入廟堂,男方被世人唾棄。
陸一姑娘這是一箭雙雕,既除她的眼中釘,又打擊了盛家。
“咱們該怎麼辦?”甘禾淵急得臉通紅,明明涼爽無比的竹林,額頭硬是大顆大顆的汗珠往下滴。
“飛羽,一會我開口你就往東邊跑,千萬彆讓那些人追上。”盛葉舟沉下眸光,開始吩咐。
廖飛羽連忙點頭。
國子監他熟,雖年歲小,但往林子裡鑽,保準那些人追不上。
“你們進屋之後就關門,然後攔住陸三少,其他不用管。”盛葉舟看向甘禾淵和蔡楊,接著又著重說道:“不用打架,牽絆住他就行。”
幾人心中忐忑,緊張地舔著嘴唇,但聽罷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胖墩兒,找找有沒有能讓人暫時失去行動力的東西?
】
就憑他們三個半小孩(),哪會是屋中五個人的對手(),如果不是前次的麻麻草,盛葉舟會選出聲打斷後拖延尋大人幫助。
但陸家兄妹既然如此報複盛家,盛葉舟不想讓他們有全身而退的機會。
而且趁此機會,也讓盛葉雲好好吃個教訓。
【有一種女子防身用千裡醉最適合宿主的要求,此物乃是一種烈酒蒸發而來的噴霧,噴入口鼻可使人三秒即如同醉酒般暈倒,半小時後才能蘇醒,對人體沒有危害。】胖墩兒連忙報告。
【多少積分?】
【兩百積分,兩點信譽值。】
盛葉舟微愣【信譽值是什麼?】
【為防止宿主借此物作惡,所以需要宿主信譽值為兩級才可使用。】
【你看看我的信譽值有多少?】
雖然好奇,但現在盛葉舟根本沒有時間刨根問底,所以連忙追問。
【宿主慷慨無私幫助好友,信譽值加一點,考入啟明書院信譽值加一,剛好兩點。】
盛葉舟:“……”
【使用。】
【消耗兩百積分,兩點信譽值購買千裡醉一瓶。】
胖墩兒話音剛落,盛葉舟懷裡一涼,他伸入懷中摸了摸形狀,心下稍安。
此時,屋中漸漸沒了聲響,陸三少笑得更加洋洋得意。
“還是一妹狠,連小情郎都下得去手。”
“本以為能靠他拿捏住盛府,沒成想竟是個廢物,沒兩句就被他那個娘哄得團團轉。”
盛葉舟左手伸入懷中,朝後撇了撇頭,接著輕手輕腳地走到了竹屋側麵。
廖飛羽緊張地握緊拳頭,麵朝竹林已擺好狂奔姿勢。
“你們在此作甚……”盛葉舟壓著嗓子一聲吼叫,屋中幾人神色一緊,陸三少驚呼:“誰!”
“我們要去告訴師長。”盛葉舟又高聲叫道,說著朝廖飛羽擺手。
廖飛羽跟個猴子一樣跳起,將自己身形暴露在窗口,隻聽屋內陸一少吼道:“是兩個孩子,你們去追。”
兩個青年往屋外跑,廖飛羽腦袋轉得也快,邊跑邊大喊:“我們三個朝不同方向跑,他們抓不住的。”
於是屋內又有一人站起來追了出去。
三人驚慌之下,根本沒發現廊下竹桌另一側還蹲著三個小孩。
盛葉舟三人又靜靜等了片刻,陸三少追到門前罵了句:“抓到看我怎麼收拾你們,竟敢壞我的好事。”
三人追進竹林,很快就沒了動靜。
陸三少折回屋內:“他們不會壞了咱們的好事吧。”
“幾個孩子而已,等木已成舟,他們就算告狀又有幾個人相信。”陸一小姐回答,但緊接著就聽見衣裳摩擦的窸窸窣窣聲:“我先去練武場,免得引人注意。”
“你打得什麼主意?”陸三少冷聲道。
盛葉舟心中冷笑一聲,輕輕挪動到門邊往裡看。
打得什麼主意……就是事情
() 敗露後把全部事都推到你身上唄!
陸一小姐微微皺眉,掙脫開陸三少爺的手,冷聲道:“我們是兄妹,難道我還能害你不成,今日之事咱們是為爹娘出氣,先前不是已經說好我去前麵引路告狀,你在這守著。”
陸三少爺眸中仍有懷疑,不屑冷笑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不過是想借機除掉大姐,搶她的婚事。”
“你還不是為了讓大房難堪,不就是想讓大房女兒嫁給咱們陸家的仇人好讓他們在府中一輩子抬不起頭來。”陸一小姐不甘示弱道。
兩兄妹互相揭著老底,都有些被怒氣衝昏了腦袋。
盛葉舟雙眸一亮,轉頭看向身後兩人。
兩個緊張得臉都扭曲的人點頭,盛葉舟忽地跳起,指著屋中兩人大叫:“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國子監害人。”
“你是誰?”陸三少爺被嚇了大跳,剛從椅子上站起,餘光中就見兩個矮小的身影朝他衝了過去。
盛葉舟步子一轉,朝床上的兩人而去,伸手在盛葉雲身側比劃了下,像是從他頭邊撿了個瓶子起來,接著轉身朝驚慌失措的陸一小姐衝去。
忍著疼痛用右手使勁扒開紅色木塞子,伴隨著整條手臂像是被電竄過的灼痛感,盛葉舟朝右側一甩。
白色霧氣劃開條線,而後他步子未停,轉身就朝陸三少爺衝去。
甘禾淵不會打架,衝過去隻知道抱著陸三少爺的腰,後背生生挨了兩拳,蔡楊還沒靠近就被一腳踢中腹部。
盛葉舟往前一把拉開蔡楊,陸三少爺緊隨而來的第一腳準準踢中他左臉。
疼痛已經顧不上了,盛葉舟拚命往上一跳,直接將瓶子懟到了陸三少爺的麵門之上。
有些笨拙的身子剛落下,就被狠狠陸三少狠狠一推撞向了竹桌。
哐當一聲,桌上茶盞傾倒,盛葉舟躺在桌下疼得頭昏眼花,這下子不僅是手疼,渾身都跟散架了一樣。
“葉舟。”蔡楊撲到盛葉舟身邊,忍著疼痛將他扶起來。
“啊啊啊——”甘禾淵閉著眼尖叫,盛葉舟兩人好不容易站起來時,正巧看到他與陸三少爺一同往後倒下的場景。
盛葉舟顧不上其他,轉頭去看陸一小姐。
人趴在床邊微微抽動,像是喝醉了般麵上泛紅,嘴角露笑。
“甘禾淵快起來。”盛葉舟上前扯了扯甘禾淵。
“他們這是怎麼了?”等房中安靜下來,蔡楊才發現陸家兩人都已暈倒人事不省。
“我在床邊發現了這個,看著像迷藥,我就全灑他們臉上了。”盛葉舟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
不是因為千裡醉,而是慶幸方才廖飛羽吼的那一嗓子,要不憑他們根本沒法對付三個大人,說不定到時候千裡醉還沒用上,先被打死了。
“其他等會再說,咱們先把我大哥帶走。”盛葉舟來不及解釋,連忙說道。
三人跑到床邊,使勁拽盛葉雲的胳膊,可睡過去的人死沉死沉,他們想扶是不可能了,盛葉舟乾
脆拽著衣領就這麼把人往後拖。()
咱們快些,要不等人來可真難以說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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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哥也太重了。”甘禾淵使出全身力氣,三人才將將將人脫離床榻,隻聽哐當一聲,盛葉雲上半身掉到床下,雙腿還在床上。
盛葉舟有些著急,直接將手從竹板中伸出打算雙手用力。
竹林中黑影一閃,而後很快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屋中幾人毫無察覺,依舊拚命拉扯著盛葉雲。
就在這時,幾道人影從遠處跑來,其中最瘦小的一人高聲喊道:“葉舟。”
是廖飛羽的聲音。
“鍋祭酒帶著好多人往這邊來了。”衝進屋中,廖飛羽並沒介紹幾人,連忙就朝幾人說道:“快幫忙。”
盛葉舟心下大定,捂著疼得厲害的胸口:“將他們搬到床上去。”
來的是幾個身材壯碩青年,一話沒說就開始行動,一人背起盛葉雲,剩餘幾人將暈倒的兩人按照盛葉舟指示擺到床榻之上。
“這女子怎麼辦?”廖飛羽忙問還躺在床榻之上的陸大小姐。
盛葉舟沉吟半晌,搖搖頭:“帶走吧。”
幾個呼吸間,青年人就完成所有事,盛葉舟走上前,拉開陸三小姐的衣襟,再扯亂兩人頭發,將一人擺成相擁的姿勢。
廖飛羽覺得還不夠,在眾人驚悚的眼神中扯掉兩人外袍蓋到他們身上,這才嘿嘿笑著往後退。
“快走。”
做完這一切,沒再耽擱的幾人朝著竹林後跑去,隻留下一人躲在林中繼續等待“觀眾”們來到。
廖飛羽對國子監好像再熟悉不過,領著他們幾人繞出竹林又進了個小花園。
“把她放在這。”盛葉舟見花園中有個涼亭,乾脆將陸大小姐放到亭中不再管。
一行人又順著條小路疾走,竟在不知不覺間去到了國子監的馬圈。
很快,他們就尋到停在角落的盛府馬車,張劉瞧見臉青紫大塊的盛葉舟,嚇得肝膽俱裂差點從馬車上栽下來。
黝黑青年將盛葉雲放到馬車軟墊上,盛葉舟朝張劉比劃了幾個手勢,隨即幾人鑽進隔壁甘府的馬車。
一進馬車,眾人放鬆下來,疼痛這才如潮水般襲來。
蔡楊捂著肚子歪倒在車廂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盛葉舟趕忙上前查看他的傷。
“沒事沒事。”蔡楊連聲回。
“你的臉。”氣息喘勻之後,幾人互相打量,其中竟然屬盛葉舟的傷勢最重。
綁著右手的竹板在奔跑中早不知所蹤,胸口一個灰撲撲的鞋印,臉頰青紫大片,左臉高高隆起,嘴角還掛著血絲。
細看之下,幾人都嚇了大跳。
“你沒事吧。”廖飛羽連忙扶住脖頸都被汗打濕的盛葉舟關切道。
有事……不知肋骨是不是裂了,一陣陣疼痛襲來。
但盛葉舟隻是虛弱地笑笑,輕輕搖頭:“這幾位幫忙的哥哥是你……堂兄?”
() 看向那兩個憨笑的少年時,盛葉舟略一停頓,好像不用介紹就已經猜出了他們的身份。
實在是幾人的黑與老成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們是我的表兄。”廖飛羽笑著撓撓頭,一一介紹了幾人後說起他衝出去之後發生的事。
當時他挑著狹窄的路鑽,沒跑多遠就撞到了在側院準備射箭比賽的表兄以及同伴。
他們把追來的兩人引到他處,表兄就隨著廖飛羽返回竹屋來幫忙。
“多虧你們,要不然今日我們得吃大虧。”盛葉舟拱手朝幾人由衷感謝。
若不是廖飛羽及時返回,他們還不知要如何善了此事!
“都是朋友還說這個。”廖飛羽瞪眼,一掌重重拍到盛葉舟肩頭,疼得他心跳都跟著漏了一拍。
“今日究竟是怎麼回事?”廖飛羽的大表兄盧忠宇沉聲問道。
“表哥,你不知道那個陸家一小姐有多惡毒。”甘禾淵氣得直接跪了起來,氣勢洶洶地將方才竹屋發生一切講給他們聽。
“好惡毒的兄妹!”廖飛羽恨恨地哼道。
“先不管他們,接下來你們打算如何處理?”盧忠宇有些擔憂:“若是那三人回來說出是你們乾的該怎麼辦?”
“他們沒證據。”盛葉舟輕輕一笑,看向廖飛羽:“就算看到了你,他們隻會心虛,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是我們動的手。”
“他們連我衣角都沒摸到,哪能看清臉,我跑得可快了。”廖飛羽自信道。
“那就好。”盛葉舟也笑,估摸了下時辰後又說道:“禾淵,你一會去給我祖父送個信兒。”
“我這就去。”甘禾淵立即跳下馬車,廖飛羽讓他坐自己馬車去。
等人一走,盛葉舟鬆了口氣緩緩倒下:“飛羽你不是喜歡看熱鬨嗎?眼下正好呢。”
廖飛羽雙眸一亮,抖了抖衣擺後與兩位表兄大搖大擺從正門進入往竹屋而去。
接下來就等祖父來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