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不甘的悲鳴,特級咒靈化為黑煙消彌在空中,靈牢亦在同一時間消散。
白石澪把長刀收入刀鞘,把凍得發紅的雙手放到嘴邊輕輕哈氣,而後抬眸,看向前方正半跪在地上觀察狀況的青年。
禪院朔看著地上的痰黃黏液,以及那上麵的濃鬱咒力,心裡已有一定定論。
他站了起來,然後轉身走到白發少女的麵前,微微低頭看向她。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禪院朔,如你所見,是一名咒術師,同時亦是禪院家家主。”
少女沉默了一下,回應道:“我叫白石澪。”
沒有聽過的名字。
“白石,這樣叫你可以嗎?”
白石澪有些生澀的應了聲,一陣冷風吹過,她便又重新縮回了頭,把臉往鬥篷裡埋了埋,在寬大鬥篷中,她的臉顯得越發嬌小。
少女一頭白色長發帶有些許淩亂的散落身側,鬥篷有點破舊,並且在不顯眼的地方有利物劃過的痕跡,像是已伴隨它的主人經曆過大大小小的生死之戰。
禪院朔緘默,他看著眼前的少女,在感到有點頭痛的同時,心中亦頓然生出一陣無力感。
若這個危險人物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糙猛|男人還好,他便能夠冷下臉色,在語言間試探出對方的來曆、能力、目的,並在對方有任何異動時冷然警告,什至出手鎮壓。
然而看著眼前這個尚未成年的小姑娘,似乎還一直在外界顛沛流離,身邊也沒有一個大人照顧的樣子,感覺隻要他對她說出一句重話,便成了十惡不赦的人。
看著少女凍得有點發紅的臉龐,禪院朔輕歎一聲,無奈的站到了她的左側,為她擋住了凜冽的寒風。
臉上的刺痛感消失,白石澪看向幾乎要把她完全籠罩的高大身影,低聲說了聲謝謝。
“啊。”禪院朔有些不自在的移開目光。
“祓除這頭特級咒靈的任務在之前就被我接下了,但既然現在被你完成了——我會向上麵彙報這件事,也麻煩你去那邊詳細報告一下當時的情況。 ”
白石澪遲疑了一下,“抱歉,你能說一下你口中的地方是在哪裡嗎?”
禪院朔一怔,下意識開口,“咒術師總部啊。”
“咒術師......是專門獵殺剛剛那種怪物的人嗎?”
禪院朔低頭看著白石澪,眼中神色洶湧翻滾,一個大膽的猜想漸漸浮上心頭,他緘默了好一會兒,才艱澀的從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
“你......知道什麼是咒術、什麼是咒力嗎?”
“你是否知道咒術界的存在?”
回應他的,是白石澪的沉默不語,以及蒼眸中的平靜。
禪院朔撫了撫額,在感到腦袋刺痛的同時,又覺得有點啼笑皆非。
所以他緊張的視為咒術界危險人物的人,根本連什麼是咒力、什麼是咒術、什麼是咒靈,都一概不知,這人什至連咒術界的存在亦未曾聽聞。
驀地,空氣中的異動打斷了他的思緒,一塊石頭朝白石澪狠狠砸去,破空聲霍霍作響,可以預料到若是砸在少女身上,定必見血。
還不待石頭接近白石澪的身周範圍,它便被一隻大手牢牢接下,同時出現的是禪院朔冷下的神色。
淬冰般的眼眸帶著料峭寒意,精確的定位到一個男人身上。
“你什麼意思?”青年表麵看似平靜,眼底卻翻滾著滔天暗湧。
男人對上那雙深邃的漆藍眼眸,心裡發怵,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然而眼角餘光看到周圍的人都在看著他,便強忍著恐懼,指著白石澪破口大罵,“本來村子都沒什麼事的,就是她來了,才把那怪物引來的,死了這麼多人,她要如何負責!?”
四周村民聽著他的話,開始相互小聲討論著,不時認同的點點頭,看著白石澪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難言的神色。
禪院朔把手中石頭一扔,石頭在瞬息間劃過了男人的臉頓,伴隨著上麵被附加的咒力,連續三顆大樹被硬生生打斷,“轟隆”三聲巨響,在大樹僅留的樹乾上,出現了絲絲白煙。
原本吵鬨的現場一片死寂,男人捂著被劃破的臉頰,鮮血噴湧而流,他瞪大了雙眼,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頭咒靈在這個月內,總共殺死了上千人。”禪院朔平靜的道出了讓人驚駭的事實,“你們村子是咒靈死前最後的襲擊目標,若不是白石,你們將無一人能生還,就像那死去的千人般,活生生從人形化為黑色的液體。”
在一片肅靜之中,白石澪找到了處於人群邊緣的老婆婆,而後者正以擔憂的眼神望著她。
“那你們這些咒術師早點來不就好了,硬生生拖到現在,害死了這麼多人。”
有人小聲的咕嚕著,在察覺到周圍詭異的氣氛後,他遲鈍的抬起頭來,在猝不及防間對上了青年帶著恐怖殺意的雙眸。
他抖了抖,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想要躲藏在人群之中,然而周圍的人皆紛紛避開,不願被這作死的男人牽連。
白石澪顫了顫睫羽,拉了下禪院朔的衣袖,快要暴走的男人順著這輕微的力度低下頭,看向她。
“我們走吧。”
禪院朔沒有回應,而是在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抬步走在前方為她開路,所到之處人群散開,主動讓出一條道路。
落在白石澪身上的眼神有很多,有感激,有恐懼,有厭惡,而少女的神色毫無變化,隻默然不語的跟在禪院朔身後,隨著他有力的步伐離開這裡。
在經過那名男人身側時,禪院朔微微掀眸撇了他一眼,那如同看死人般的眼神成為了他往後多個日夜的噩夢。
在兩人離開後,圍繞在眾人間的氣氛依舊沉寂,但伴隨那巨大的壓迫感消失,人們亦不禁重重的鬆了口氣,開始收拾事後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