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此刻的禪院甚爾經已沒有理會的打算,他瞬息轉過身去,並以從未有過的速度向那個方向跑去,矯健的身姿便如同一頭迅猛的獵豹。
在以普通人類無法達到的速度跑動間,男人的大手緊緊攥著,雙手似乎在隱忍著什麼失控瘋狂的暗沉情緒,用力得指骨發白,甚至有血液從當中流出。
宛如深海的眼眸此刻一片黑暗,無法被照進世間任何光芒。
而當中暗藏得最深的,是裡麵的徹骨恐慌。
......
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突然而至,並半跪到少女麵前。
鼻息間尚還帶著劇烈運動後的喘息聲,他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她滿布血跡的麵龐,大手在察覺少女經已完全失去呼吸時微不可察的顫抖一下。
“喂,你這家夥。”五條悟冷下神色,他沉聲道:“給我拿開你的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白石澪是被眼前男人殺死的。
導致她死亡的這棟大樓,正是他設置的炸彈。
然而男人像是什麼也聽不見似的,他利用天與咒縛強大的肉|體力量,徒手撥開眼前這些造成少女死亡的碎石。
昔日高傲的狂妄男人雙膝重重的跪在地上,隻為了能夠更好的使力。
雙手被碎石劃得血肉模糊、鮮血淋漓,他卻無暇理會。
在那雙失去光芒的瘋狂眼眸裡,滿滿的充斥著少女被鮮血浸淹的身影。
五條悟站在禪院甚爾的身後,看著他所做徒勞無功的一切。
大約能夠猜測出兩人是認識的關係,而且感情不淺......至少對這名男人來說。
他此刻身周散發的濃濃絕望與黑暗,像是被世界拋棄了的失落與崩潰,是騙不了人的。
更何況......從間接上來說,是他親手殺死了對方。
男人的內心應該是很清楚這一點才是,否則也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
——一副仿佛快要哭出來的狼犬模樣。
從瓦礫下帶出白石澪的想法不是那麼輕易便能夠實現,儘管對天與咒縛來說,想要全然撥開這些碎石隻是時間問題,但最重要的,是不波及到瓦礫之下的少女屍身。
有碎石重重落下,毫不猶豫的,男人再一次伸手擋在少女上方,大石砸在他的手臂上,並留下了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
然而即便是承受著這樣常人難以忍受的劇痛,禪院甚爾依舊是悶聲不吭的,那副毫無表情的臉上,隻有一片死寂的麻木。
似乎是終於意識到,想要救出少女的同時而又不傷害她的屍身是一件沒有可能的事,男人停下了手上動作,低低垂著頭,他怔怔的看著白石澪的麵容,那雙暗淡無光的深眸裡,沉澱著讓人驚懼的絕望瘋狂。
在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後,他終於動了。
禪院甚爾彎下了二十年來桀驁不羈的高傲身姿,他幾乎全然伏到地上,以從未有過的低微姿態與白石澪到達同一水平線。
男人小心翼翼的執起少女早已變得冰冷的手,他低著頭,把自己的臉貼上死去之人的手掌之中,握著對方的大手控製不住的收緊,仿若他此刻失控的情緒。
“啊啊啊……”
有什麼野獸的嘶鳴在低低回響,那是男人靈魂深處本能的慟哭。
此時,少女身上開始散發著淡淡的白光,隻見她從指尖開始,身體慢慢化作光粒消失於天地間。
兩人怔怔的看著眼前一幕。
與此同時,一道人類聽不見的聲音在這個世界響徹。
“警告,係統出現錯誤,現在開始進行修正。”
“修正開始......修正失敗。”
“修正開始......修正失敗。”
如此往來重覆數千遍後。
“修正開始......修正失敗。”
“修正開始......”
“修正成功。”
在話音剛落的瞬間,世界重置。
同時亦有什麼消失了。
......
“家主大人,請問您對自己旁邊的房間有印象嗎?”
五條悟坐在書桌前,聽見問話,他從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抬起頭來。
眸中似乎滑過了一絲仿佛。
“什麼?”
“照記錄上來看,那個房間應該是從未使用過的,但昨天侍女們打掃的時候卻發現,裡麵有著被人居住過的痕跡。”
“不過時間不長,好像也隻有數個月而已。”
“真奇怪啊......是記漏了嗎?”
對方沒有察覺到五條悟的異常沉默,而是繼續開口問道:“請問要將那個房間重新清理一遍嗎?”
“不用。”
本能先於大腦行動,五條悟亦驚異於自已的反應,但他卻依舊遵從著內心的選擇作出回應。
“不用管那個房間,定期清掃便可,不要動裡麵的東西。”
“是。”
在對方離去後,五條悟放下手中文件,托著下巴,怔忪的看著窗外發呆。
六眼顯示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異樣。
然而直覺告訴他,他遺忘了什麼存在。
一個......十分重要的存在。
......
“哈?說什麼傻話,這個任務當然要接。”
禪院甚爾邊看著馬報,邊拿著手機與對麵說話。
對方輕笑了一聲,道:“也對,畢竟你之前說要賺錢娶老婆嘛。”
手上翻頁的動作硬生生停下,禪院甚爾怔怔的看著報紙內容,卻又像是什麼也沒有看進去。
“喂?禪院?禪院?”
聲音將失神的男人喚了回來,他頓了頓,然後低聲問道:“......我有說過這樣的話?”
“對啊,怎麼了?”
“......沒什麼。”
禪院甚爾扯了扯嘴角,然後自顧自的掛斷了電話。
馬報被徹底放下,男人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那雙暗沉的深眸像是在沉思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