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隔音效果一般,並不優越。
尖叫聲從5008發出來，傳遞到整個樓層，臨近舞會開啟,惡魔管家站在樓梯邊緣,姿態挺拔，麵容肅穆,他在等待玩家的到來。
玩家們被尖叫聲驚到,紛紛彙聚過來。
喬樂到達5008房間時,外麵已經圍了不少人。由於是客房，布局大同小異,羊毛地毯厚實柔軟,房間彌漫著一股子血腥味。
他站在人群外圍，借著縫隙看向浴室。
二十分鐘前，還和他們在一起,有說有笑的玩家，胸口破了一個大洞,穿著進入遊戲時的衣服躺在浴缸,猩紅的血水漫過半張臉,瞳孔緊縮，雙眼瞪大，死不瞑目。
“發生了什麼？”
熟悉的聲線從耳後響起，喬樂抬頭,後腦勺撞上男人的胸膛，眸中映出棱角分明的下顎線。男人的頭發還在滴水,伸手扶了一把喬樂的腰，以防他摔倒。
“有人死了。”zero平靜地訴說著看到的事實，麵上並無意外之色。
伊希來的比zero還晚,他似乎是第一次見到死人，神情畏怯，身體顫抖著往喬樂身後躲，碎碎念道：“好可怕，為什麼會死人。”
喬樂身高一米七九，伊希比他略高一點，大概是一米八。
隻不過他的氣場太弱，進入遊戲後就差在臉上寫著‘傻白甜’三個大字了，膽子又小又慫，如今依偎在喬樂的肩膀上，竟然絲毫不顯得違和。
【啊啊啊！！！綠茶婊快放開我老婆，我已經識破你的真麵目了。】
【Monster你快瞅瞅zero啊！又帥又強的忠犬多香啊，伊希這小婊砸，除非他現場給我表演換臉，不然麻麻絕對不支持他啊！】
【雖然zero很香，但我更喜歡占卜師，送玫瑰什麼的……嘿嘿嘿。】
【有玩家犧牲了，Monster你一定要活到最後。】
【兄弟一路走好，唉！】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回歸以前的和平生活，我好懷念網絡、外賣、陽光、連因為鼻炎而鬱悶的春季，現在都很想要嗚嗚嗚。】
【彆說了嗚嗚嗚，再說我也想哭了。】
【說起來也是自找不痛快，還不如專心磕CP，至少能找點樂子。】
……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詭域出現兩個月，由於網絡消失，以及極端的天氣，政府的掌控力變弱，各種極端的言論層出不窮。
喬樂一心賺錢，沒有關注。
浴室裡的水龍頭還開著，水從浴缸中滿出，流到地板。喬樂擠到了最前麵，仔細打量一圈，目光落在浴缸的縫隙中。
目前所處的副本中，科技雖然不發達，卻還是有水龍頭、蓬頭、電燈等東西，粗略估摸著，這兒的科技發展類似於十九世紀蒸汽時代。
受到科技的限製，浴缸和牆壁之間，有一指寬的縫隙。
藍色卡片俏皮的露出小角。
喬樂關掉水龍頭，阻止水繼續蔓延，彎腰，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輕輕一勾，將濕透的塔羅牌從地上撿起來。
TheDevil
惡魔。
麵容猙獰的惡魔生著巨大的羊角，蝙蝠一樣的翅膀，引誘人們墮落到地獄。
“怎麼了？”有人問。
“玩家的塔羅牌嗎？”進入遊戲才幾個小時，沒有經過自我介紹，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喬樂沉思片刻，搖頭：“不！應該不是他的。”他將牌麵展現出來，慢吞吞道：“不出意外的話，這張卡牌應該是混入其中的惡魔，現在被調換了。”
眾人麵麵相窺，一陣靜默。
趙雪華小心翼翼道：“有可能……他…”右手指向預感的玩家，“他就是惡魔。”
眾人：“……”
“就…一點小小的提議。”趙雪華說出這段話後，才發現有多愚蠢，臉上燥得通紅，不好意思的蹭到喬樂旁邊，“除了這張卡，還有彆的東西嗎？”
“沒有了。”少年搖頭。
趙雪華一直沒放棄和喬樂打好關係的念頭，剛想多說幾句，就聽到房門被人敲響，循聲望去，管家穿著燕尾服，站在門口，沉聲道：“舞會即將開始，請客人們跟我來。”
“可是他——”
“請放心，女仆會收拾房間。”管家彬彬有禮，唇角彎起詭異的幅度，“大人隻邀請了十位客人，現在人數剛好。”
惡魔的眼睛渾濁暗沉，在冷色的燈光下，黃橙橙的如同野獸的眼眸。
仿佛被大型動物盯上，趙雪華寒毛直豎，屏住呼吸，雞皮疙瘩冒出。一直到管家先生移開視線，她才敢大口的喘息。
好可怕。
不管進入遊戲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設，真的直麵怪物時，才能知曉玩家們的恐懼。
喬樂用手背，在暗處扶了一把，低聲問：“沒事吧？”
“沒，隻是有點……被嚇到了而已。”趙雪華苦笑，目光穿過旋轉樓梯，落到最下方的大廳，“才第一個副本，我就有點後悔了，我是為了異能才進入詭域的。”
她自顧自的說著：“其實我得了癌症，晚期，醫生說隻剩下三個月生命。話雖如此，其實我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我媽勸我化療，但大家都清楚，化療也活不了多久。”她聳聳肩，摸了摸鼻子，“所以我就來詭域碰運氣了，隻要能覺醒治愈異能…”
少女的臉上還帶著年輕人特有的青春肆意，疾病尚未折磨到她形銷骨立。
說完自己的事，趙雪華好奇的問喬樂：“你為什麼進入詭域。”
沉默三秒，少年幽幽道：“為了錢。”
“……”
“我不想每天隻能吃救助餐。”
趙雪華噎了一下，又憐憫道：“大家都不容易，唉！”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除了彼此外，隻有距離較近的zero能清清楚楚——伊希本來也想過來的，但被失去了舞伴的女玩家拉倒前麵去了。
十一個玩家，練舞時已經分好了隊伍。
其中一人死亡，比起毫無經驗的伊希，女玩家更想找另一對互相練習過的男玩家，可惜被拒絕了。
熟悉了舞伴後，隨意換人也有風險。
舞會在最大的主廳舉辦。
管家揮揮手，侍女們端著托盤上前，各式各樣的麵具，安靜地躺在黑絲絨麵上。他說：“請各位客人帶好麵具。”
“由於撒旦大人喜歡東洋人，在以往的宴會上，都會由特意聘請的東洋人跳開場舞。”管家的目光一一掃過玩家，在喬樂身上短暫停留一瞬，“但這一次，我們改變了規則。”
玩家豎起耳朵，一陣騷動。
“本次舞會，將隨機分配舞伴。”說完這句話，管家不再開口。
麵具製作精良，上麵刻著精美的紋路。喬樂分配到一個白色的麵具，上麵雕著玫瑰暗紋，右側有一朵鏤空玫瑰往上延伸，複古華麗。
好像到處都是玫瑰？喬樂心裡嘀咕。
看向四周，十位玩家的麵具各不相同。zero的麵具通體黑色，簡潔大氣，在燈光下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喬樂係起綁帶，正準備帶上，卻感覺身後衣服被人扯了一下。
轉身，是zero：“怎麼了？”
管家正對著玩家，處於正前方。男人往後麵伸手，喬樂跟著他的動作，悄無聲息的站到隊伍的最後麵。
或許和副本有關，這次進入副本的玩家顏值均在七分以上。
身材高大的男玩家，站在前麵像一堵堵肉牆，給予了二人私密空間。喬樂不明所以，又小聲問了一遍：“有什麼事嗎？”
“交換麵具。”
喬樂：“？”
zero的黑色麵具到了自己手裡，捏著麵具邊緣，有點懵逼：“這些麵具有特殊的含義？”
“大部分沒有。”
“？”
“但你的麵具有。”zero補充。
“那這樣的話，你會不會有危險？”喬樂從震驚中回過神，打起精神，告訴自己，不能被惡魔虛假地吹捧騙到。
話說的多好聽？結果還在麵具中搞事？
騙子。
“不用擔心。”舞廳側邊的大門打開，玩家們依次進入，zero將白色麵具藏在背後，“不要被管家發現。”
“好。”
兩個人混在人群中，直到離開管家的視野，才將麵具帶上。
宴會廳有兩個門，一個是正門，惡魔入場的地方；另一個便是玩家入場的側門……舞廳很大，一眼掃過去，宛如足球場。
高聳的吊頂水晶燈，華麗的雕刻石柱，紅酒的香氣在空中彌漫，混合著玫瑰的味道，醇香濃厚。
平均身高一米九八的惡魔，身穿華服，帶著麵具，姿態優雅。
唯有一雙雙貪婪凶惡的眼睛，透露著本性。
他們死死地盯著玩家，像是野獸盯著食物，正思考著從何處下嘴？一齊湧來的威壓，讓玩家寸步難行。
喬樂站在後方，避開惡魔的視線。
頭頂的水晶燈猝然關閉，火燭熄滅，大廳陷入深沉的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玩家低聲驚呼，警戒起來。
“這一批人類質量都不怎麼樣。”
“嘿！傑西大人也在人類中。”
“他的惡趣味又犯了？”
“因為多出來一個人類，克勞斯去打了野食，真羨慕他，我也迫不及待了。”
……
惡魔的低語混雜在一起，喬樂隻能勉強聽到幾句，腳下的地麵仿佛在轉動，他頓感不妙，根據黑暗前的角度，去抓zero的手。
在這個副本中，除了自己，他隻能相信zero。
至少zero絕對不會是惡魔。
男人手掌寬厚炙熱，手指修長，指腹柔軟光潔，無一絲薄繭，喬樂第一時間感覺不對，想鬆開，卻被對方反手握住。
十指交叉，無法分離。
“對不起，找錯——”話說到一半，燈光猝然亮起。
少年穿著白色的西服，帶著黑色的麵具，純潔又高貴，宛如童話世界中的小王子，在他身旁，黑發黑眼的伊希不知所措的握緊手，可憐巴巴的瞅著他。
喬樂尷尬扶額，果然找錯人了。
“Monster？”伊希湊過來，頭擱在少年的肩膀，說話時的唇，有意無意的碰到柔軟的耳垂，“我們好像要一起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