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感覺自己平日裡沒有真的榨乾最後一滴汗水,小小姐都看在眼裡了。
想偷懶的人,想省點力的人,通常都是在拚著不當最後一名就好。
每天隻要有人第一個下樁認輸,其他人就鬆口氣,差不多再堅持幾息就能休息了。
反正每天小小姐一定是最後一個下樁的,沒法比。
這三個能去聽說書的人,正好是每一檔一個。
最初便說要追隨簡家軍的四人中,沒能入選的那兩位麵麵相覷,突然就警醒起來,覺得自己是不是因為不會被逐出將軍府,就懈怠了?
簡大將軍又背著手,去偷聽說書先生大拍醒木,講得那叫一個唾沫橫飛,跌宕起伏。
故事的結局聽完了,他特意叫來說書先生,問道:“今日講什麼,是誰拿的主意?”
說書先生躬身行禮,應道:“是貴府小姐挑的,她還特意叮囑小人改了故事的內容。”
簡大將軍又細問這原故事是什麼,問完大笑出聲。
原故事是一個行乞小兒偶得奇遇,練成一代雙刀大俠,打敗所有曾欺辱他的人,贏得妻妾成群,獲得武林盛名的故事,是說書先生在酒樓裡常講的。
叫小女兒給改了。
讓說書先生最後給她的娃娃軍們,講了一個——行乞小兒不忘一飯之恩,替臨終的恩人完成遺願,去西北大漠尋人,因此得到秘籍,練成武藝,又看到民不聊生,投身邊關,終成一代為國為民的大俠,聲名永傳後世的故事。
挺好的,簡大將軍很滿意,這些孩子們幾乎都不識字,那就讓他們聽說書先生講故事吧。
哪有生下來就知道何為忠義的嬰孩呢,田間地頭的,吃飽飯就是百姓們最要緊的事了,很少有人土裡刨食的時候,還會操心邊關安危,家國大義。
人多半都得讀書才能明理,他們活在全是簡家軍的地方,慢慢被周圍潛移默化,也能漸漸變成個能上陣的兵。
像是簡家軍駐紮的軍營裡,也常常有老兵給新來的人,講那些前輩們英勇奮戰,守衛邊關的故事,將新兵們講得熱血沸騰。
而且這獎賞不是人人都有,才能激著這些孩子們在練武上拚起來。
說書先生這邊一散場,回去娃娃軍那邊,其他沒能聽說書先生親自講故事的孩子們,就纏著三人求轉述。
另外兩個孩子已經口若懸河地開始學著說書先生講故事,你一言我一語,互相補充著。
神色十分激動,被眾人擁著求著,那感覺實在很好,讓人惦記著明天一定要努力多練,爭取下次也得賞,
隻有時澈,既然已經有人轉述,他就安靜地坐在一旁,取出筆墨,開始寫字。
他和彆的孩子不一樣,最開始傷得重,所以習武起步晚了幾天,頭幾日是在大夫那裡學醫術。
從前時澈隻是跟著母親背過家傳的醫方,略知一二,沒有花費時間特意學習過、
將軍府的大夫也是簡家軍出身,能學到很多實用的東西,尤其是刀傷箭瘡,跌打損傷,以及西北常見的凍傷風寒發熱等等的治療方法。
……
兩個月不知不覺地過去,將軍府終於在盛夏,迎回了曬脫皮的兩位少爺。
大哥聽聞父親在家,顧不上洗漱歇息,前去問安,陳述此行的收獲得失,以及練兵的心得體會。
二哥想溜,讓大哥先講,他先去泡個澡舒緩一番。
被大哥一把薅住,按在了書房裡。
幺妹也被父親叫到了書房,既是兄妹見麵,也是互相交流。
大家輪番講完帶兵的體會,難得的,二哥麵露猶豫之色,像是有話要說,又不敢說的模樣。
簡大將軍很熟悉二兒子這個表情了,臉一板,威嚴訓道:“在外頭闖了禍你最好自己坦白,彆等我去問跟著你的親兵。”
……
然後大哥和幺妹誰也攔不住,暴怒的父親用家法把二哥打得去了半條命。
簡大將軍氣得真是額頭青筋突突地跳,叫他帶兵出城拉練,他倒好,去救了個歌伎回來,說要娶她!
他往哪兒帶兵,帶到了有歌伎的地方?
彆說大兒子還沒娶親,不能叫弟弟越到前麵去,便是大兒子娶親了,他也不能叫二兒子娶歌伎!
結果二兒子挨著打,眼一閉,心一橫,梗著脖子說,不讓他娶,便是叫那女子去死。
因為妹妹在場,他這話說得含蓄,不過老父親懂了,於是更怒了。
大發雷霆的老父親表示不用那女子去死,我先打死你。
但到底是親兒子,還是沒舍得真的打死。
就是讓他趴著睡了整整一個月,下地走路都還不利索。
養傷期間,簡淮寧每天都會去看看二哥,這段時間哥哥們不在府裡時發生的事情,也都說給他聽。
她的貼身侍衛自然也跟著她。
於是二哥非常憤憤不平,趴著的他一口叼走了妹妹剝給他的橘子,氣道:“你也是救了個美人,我也是救了個美人,怎麼就我挨這麼重的打?”
當然,他心裡其實清楚為什麼就他挨了這麼重的打。
但簡淮寧一本正經地回答他:“二哥,我沒有帶著親兵逛教坊,我是在路上救的人,我也不止救了時澈一個人啊,而且我救人也不是為了娶人家。”
二哥突然就被妹妹的話逗樂了,笑到嗆得橘子都咳了出來。
他此刻就很遺憾,前任禦史大人的兒子,為什麼要如此守禮地站在外麵等妹妹,而不是跟進來旁聽他們兄妹倆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