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慘淡的勝利(2 / 2)

周良彬跟噴發的火山似的,剛才那一腳根本沒辦法消除他的怒氣。他隨手將周高氏攘到旁邊,大步上前,掐著周秋萍的脖子,捏著拳頭就要打。

“你為什麼做結紮?你為什麼做結紮?!你連兒子也不生!你活著有什麼價值?你對得起你兒子嗎?”

馮二強都被他嚇到了,甚至恍惚覺得被周秋萍害的絕了後的人是周良彬。

大大爹一家人這會兒剛好問到醫院,睜眼就瞧見周良彬行凶。

大大爹跟兩個兒子趕緊衝上去,伸手拉起周良彬,左右開弓,一拳接著一拳。

“媽的,你真當自己是被過繼來的祖宗呢?欺負我們下河村的人都死光了嗎?□□祖宗十八代,不孝順也就算了,狗日的,占了周家的房子還欺負我嬸嬸跟妹妹。打不死你個王八蛋!”

陳秘書回過神來,生怕鬨出人命案,一個勁兒地喊聯防隊員。

然而聯防隊員也覺得這人太過分。天底下當哥哥的哪有不替妹妹出頭的道理?既然過繼占夠了便宜,那你也得把責任擔起來。怎麼能反過來欺負自家人呢?

於是聯防隊員就懶洋洋的,出工不出力,由著他挨揍。時不時的,他們還會補上兩腳。

一場混亂打得天翻地覆,周良彬一張臉直接被打成了豬頭,鼻青眼腫的叫人乍一看不覺得恐怖,反而十分可笑。

周秋萍沒空看這人的醜態,掙紮著扶牆想站起身。

醫生和護士回過神來,趕緊抬著她去病床上做檢查。被按了一通肚皮之後,大夫也不敢確定她肚裡的臟器是否受損,建議她去上級醫院做進一步檢查。

周高氏慌了,拚命點頭:“好好好,去縣裡。”

陳秘書也趕緊發話:“去鎮上把車開過來,馬上轉去縣醫院。”

周秋萍過了那陣痛勁兒,現在反而感覺還好。她更迫切關心的是自己離婚的事:“離婚證書,我今天就要拿到離婚證書。”

周高氏急得眼淚都下來了:“你現在管什麼離婚的事?趕緊去醫院吧。你要有個三長兩短,你讓青青和星星怎麼辦?”

人真是複雜的動物,嘴上說一套,心裡想的是另一套。雖然她天天念叨著女兒依靠丈夫依靠兄弟,可她心裡其實門兒清,有事的時候,這些人根本指望不上。

周秋萍卻堅持:“隻要我一天沒離婚,他就能光明正大地打我一天。打死了我,也不會槍.斃。”

陳秘書下意識地冒了一句:“你這女同誌性子怎麼這麼左呢?”

周秋萍冷笑:“那你告訴我,那個打死老婆的男人吃槍.子了?”

連大牢都不用蹲的還一堆呢。

陳秘書尷尬,隻能做主讓他們先簽了離婚協議,然後喊人拿去鎮上變成協議書。現在離婚證也改革了,要換綠色的小本本,今天辦不下來,得後麵才能拿到手。

陳秘書信誓旦旦地保證:“你放心,婚姻自由,有這個協議你們的夫妻關係就已經解除了。現在再跟你確認一遍,兩個女兒歸你,家裡雙方的財產以及債務都歸男方,對不對?”

周秋萍點頭,痛快地應下:“就這樣。”

馮二強也沒意見,反正已經是隻下不了蛋的雞了,留著乾嘛?浪費馮家的糧食嗎。

周秋萍感覺自己重生一回進一步認識到了這個男人的自私。乾活的時候,她嫁進馮家就是馮家人。吃飯的時候,她又成了外人。

總算,總算這一切都結束了。即便她灰頭土臉,即便她狼狽不堪,即便她被打的差點丟了小命。但她還活著不是嗎?她活著離了婚。

比上輩子強多了。

上輩子,她丟了命,到死的時候也沒能獲得自由。

隔壁病房有人在聽廣播,廣播不知道是在播放有聲還是廣播劇。

“八年抗戰結束,滿目蒼夷,華夏大地一片狼藉。可是我們終究獲得了勝利。毀掉的家園可以重建,太陽重新升起的時候,我們又看到了生機勃勃的希望。”

她看向窗外,太陽已經要落山,可那畢竟還是太陽啊。

抗日戰爭全麵爆發前,國.民.黨政府一直希望國際社會調停,好和平解決侵略問題。事實證明,隻有打,拚了命的打,被奴役被壓迫的人才能獲得自由。

中華民族用了8年,她也用了8年,終於斬獲了勝利。

從今往後,她就是嶄新的人了。

她的唇角浮出了滿足的笑。

陳秘書叫了鎮政府的車子,準備護送萍去縣醫院。

他雖然搞不清楚這個農婦和香港女老板的關係。但從政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他必須得處理好這件事。

否則萬一曹總又想起來問這事,他把事情搞砸了,那他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要是他取悅了曹總,促成了這樁招商引資,無論是對本縣還是他本人而言,都是裡程碑式的進步。

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搞破壞。

作者有話要說:  說句題外話,當年女人在農村想離婚非常難。

一個是被剝奪的財產,很多地區離婚的女人沒有宅基地,也沒有責任田。而當時社會治安差,進城打工做生意都存在風險。而且在很長一段時間,人們離開自己戶籍所在地需要當地政府部門開具的介紹信的。即便手拿著介紹信,人到了大城市,沒有穩定工作,照樣會被當成盲流收容遣返。感興趣的人可以自己搜索一下孫.誌.剛案。農村本地也沒有多少工作崗位可以提供給她們。她們離婚後回到娘家,隻能看彆人的臉色過日子。

還有一個是男方覺得丟臉,會直接動手殺了提出離婚的女方。我在前麵提到的女人被自殺的事情並非胡說八道。那個年代有很多女人被自殺。整個男方家庭以及整個村莊,甚至不少基層政府官員都會幫著遮掩。女方娘家雖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因為涉及到小孩撫養問題,站出來杠到底的並不多,而且即便告,也未必有好結果。當時農村的社會矛盾也非常激烈,感興趣的可以搜一下江西豐城事件。矛盾不累積到一定的程度,他們哪裡敢采取暴力行動?

有人說拿著刀跟男方拚命,女主根本不可能做到。很簡單,雙方體力就不在一個層麵上。在婆家,她要動刀的話,她大伯子一家以及她婆婆都是丈夫的幫手。她拿刀的時候總不可能還抱住兩個女兒吧。對方隻要抱走她的女兒,就能輕易控製她。這就決定了女主根本不能輕易提離婚,不做好準備,她就是在拿自己和孩子的生命開玩笑。

總之,說這些題外話是想說那些沒能成功離婚的女人並非都軟弱無能。而是敵人太強大,從某種意義上講,她生活的整個圈子甚至她能接觸到的社會都是敵人的幫凶。

作為寫手,我當然可以第一章就讓她憑借一把菜刀直接鬨成了離婚,然後走上康莊大道。但我認為這不現實,就像抗日神劇一樣不現實。這是一種輕慢,對那些在婚姻裡倍受折磨拚命反抗依然難以解脫的受害者的輕慢。很多在工作中很成功的女性,依然備受痛苦婚姻的折磨。能說她們無能嗎?

如果女性一覺醒就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那是不是在說那些被受壓迫的人全是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他們遭受的一切不幸,都是因為自己想不開?隻要想開了就春暖花開?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女主是幸運的,起碼她媽媽雖然一直不讚同,但始終沒有真撒手不管,還在幫她帶孩子。祖輩帶孫輩並不是他們的義務呀。而當時農村的規矩是外婆不需要管外孫外孫女。

這文我會繼續寫下去,成績不好我也寫(這篇文文檔顯示字數已經有52萬字了)。反正我經常撲街,倒也無所謂了。

另外,恭喜女主離婚成功,開啟人生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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