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藥倒也沒有讓齊寧等太久,胡太醫領著典藥局蘇郎丞過來之後,一進門,蘇郎丞便低著頭,雙手捧著藥碗,恭恭敬敬上前,跪倒在地,將那藥碗呈上去。
小小的太醫院典藥局郎丞,在世襲候麵前,自然是小的可憐。
“咦,蘇郎丞,你這額頭上是怎麼了?”範院使瞧見蘇郎丞額頭貼著藥膏,有些疑惑。
蘇郎丞忙道:“下官昨日不慎摔倒,受了些輕傷。”
“哦?”範院使將信將疑,他自然不知道蘇郎丞昨日在酒樓被齊寧一頓毒打,這臉上的傷倒不算很嚴重,這身體卻也是發青發腫,隻是被衣衫掩蓋,看不見而已。
這典藥局不同尋常,每日裡藥材都要進進出出,身為典藥局的郎丞,那是每日裡必到,若是要請假,還需的提前幾天事先安排好才成,是以昨日雖然被毒打一頓,這蘇郎丞今日卻不敢誤工。
蘇郎丞企圖染指田夫人,自以為田家藥行想要做太醫院的生意,而且又是一個孀居夫人,最終臉麵,所以膽大包天,便要在酒樓之中想要強行玷汙,本以為就算得逞,這田夫人也不敢對外聲張,卻不想半路裡冒出一個人來,劈頭蓋臉一頓毒打,來去匆匆,這蘇郎丞迷迷糊糊,到現在都不知道究竟是被誰所揍。
方才聽說錦衣候到了太醫院來,點名由他煎藥送過去,蘇郎丞心下就是一沉。
他心裡清楚,那田夫人能夠往太醫院送藥,就是因為錦衣候在後麵撐腰,昨日剛剛對田夫人用強,今天錦衣候就跑到太醫院來,這也實在是太巧,巧到極致就是有意為之,心知事情不妙,可是卻又躲不過,煎好藥後,隻能戰戰兢兢送過來,心裡卻也打定了注意,這錦衣候若當真問罪,打死也不承認,那田夫人畢竟是婦人,應該不至於跑來作證。
就算那田夫人真的過來,到時候反咬一口,便說是那田夫人為了做生意,賣弄風騷,故意勾引自己,反正沒有落下字據,那田夫人也拿不出證據來,這一路行來,倒也是打定了主意。
齊寧卻是一句話也不問,接過藥碗,吹了一吹,竟是二話不說,一口飲儘,這才放下,連連道:“這是什麼藥?怎地如此苦澀?”
範院使笑道:“侯爺,良藥苦口,此藥通血暢氣,乃是大補,不過一個時辰,侯爺便會安然無恙。”
齊寧起身道:“如此甚好。”笑道:“範院使,這可多謝你了,我先告辭。”
範院使起身相送,道:“侯爺慢走,這幾日太醫院這邊都會派人過去。”便要陪著送出太醫院,齊寧笑了笑,往門外走去,剛走到大門前,忽地身子一晃,竟是軟軟地癱坐下去,這一變故當真是讓人大驚失色,範院使雖然年事已高,這時候卻極其靈活,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扶住,失聲道:“侯爺,您......!”
蘇郎丞見到齊寧問也不問便要離開,當真是大喜過望,心想自己先前倒是多慮了,看來今天還真是一個巧合,正自輕鬆,聽到聲響,回頭看去,隻見到齊寧已經軟坐在地上,臉色發白,範院使正握著他手,為他把脈。
蘇郎丞便覺事情不妙,隻見到範院使臉色也難看起來,齊寧卻是有氣無力道:“範院使,這.....這是怎麼回事?”
範院使道:“侯爺,方才還隻是脈象紊亂,可是現在.....現在侯爺的氣血雜亂,體內......咦.....哎呀,奇怪奇怪.......!”
“我好難受。”齊寧抬手指著那藥碗,“這裡麵.....這裡麵是什麼藥?”
那胡太醫和蘇郎丞魂飛魄散,齊齊跪倒,胡太醫已經道:“侯爺,藥方子.....藥方子是下官所開,乃是.....乃是補血養氣的方子,絕無問題。”猛地看向蘇郎丞,道:“蘇郎丞,你可是按照我的意思煎藥?”
蘇郎丞全身發顫,結結巴巴道:“胡......胡太醫,我.....我就是按照你.....你說的方子配藥,沒有.....沒有半點疏忽......!”
“我要死了。”齊寧喘著粗氣道:“我要死了,我要被你們太醫院害死了,你們......你們這裡有內奸,想要.....想要謀害本侯......!”
此時不但是胡太醫和蘇郎丞,就是範院使和其他幾名禦醫也都是魂飛魄散。
錦衣候是什麼人?那可是當朝四大世襲候之一,錦衣齊家乃是大楚的開國世家,這樣的家門,莫說小小的太醫院,就算是皇帝也要給幾分顏麵。
齊寧是什麼人?都說這錦衣小侯爺可是皇帝器重的大臣,而且今日來到太醫院,還是皇帝派大總管太監親自送過來。
這位小爺莫說死在太醫院,就算是在太醫院掉了根頭發絲,那對太醫院來說也是天降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