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太子VS小宮女(1 / 2)

雪還在下。兩個人穿的並不算厚實,但誰也沒說冷。瑤姬一心挖坑埋人,齊垣打水擦洗遊廊。

一朵雲飄過去,遮住了月光,夜更深了。瑤姬將鋤頭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側,摸著黑回屋子裡麵點燃了蠟燭給齊垣照明。

“看著點擦,彆留下痕跡,那多不好看,說不得還會惹來蒼蠅——你也不想蒼蠅叮在菜葉子上吧?”

光是想想那個場景,瑤姬就後背發麻。

所以一定要擦乾淨!

她叮囑了好幾遍,這才回去又拿著鋤頭鋤地,一邊鋤一邊嘀咕鋤頭的不幸:“可憐見的,往日裡隻挖地種菜,如今竟受了如此屈辱——倒是挖坑埋屍了。”

齊垣:“……”

但在瑤姬滿不在乎埋屍的態度中,齊垣沉沉的心也開始輕鬆起來。此刻,他沒有想這個刺客背後站的是誰,沒有想剛剛命懸一線的危險,他隻是靜靜的聽從瑤姬的吩咐,從井水裡麵拎了一桶又一桶的水來,拿著帕子擦洗刺客留下來的血。

當血跡一點點被擦洗乾淨的時候,他竟然覺得渾身舒暢,有種大汗淋漓的暢快。

等到瑤姬坑挖完,他也清洗好了。

正抬頭,就見她一手寶貝似的扛著鋤頭,一手暴躁的拖著刺客的屍體往前移。

明明是長得清麗絕容的姑娘,卻做著如此矛盾的事情。但不得不說,她此時著實太美。

許是他盯得太過於認真,瑤姬也感受到了凝視感,一轉頭,瞧見了他這種眼神,想了想,發出了邀請:“要不——你也來拖拖?”

想拖屍體就直說嘛,又不是種地,她又不會小氣!

齊垣:“……”

他哈了一聲,沒有辯解,徑直走了過去。

兩人一起將屍體扔進了坑裡埋掉。

坑確實挖的很深,土埋了一層又一層,最後變成了平坦的地。

瑤姬擦擦汗,看著地十分擔憂:“哎,希望他不要影響我在這坑上麵種菜。”

埋完了屍體,擦完了血跡,應是空閒了下來,所以聽見這話,齊垣心裡那股被忽視的奇特念頭就又冒了出來:她好像對殺人習以為常。

她不像是一個被關在禁宮裡麵的小宮女,而是更像一個殺手。

但他細細回憶,又確定她在這宮裡呆了七八年,沒有出去過。

那她為什麼變成了如此?

天生的嗎?還是被關在這個禁宮裡麵,這才變成了如此?

齊垣破天荒生出了一股擔憂。

這個禁宮,便是一座墳墓,他們把他葬在這裡,讓他從少年意氣肆然的儲君變成了如今不敢見光的地溝老鼠,他享受過十餘年儲君教導,還變得如此,何況她一個從來沒人教導的陪葬品呢。

他一層層抽絲剝繭——是不是沒人教導,所以喪失了殺人的恐懼?

齊垣戾氣依舊在,時至今日,無數個夜晚,他都想著老天能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出去,讓他殺光了天下人泄憤。但是此時此刻,他卻好像回到了從前。

很久很久之前,在他還是儲君的時候,應當也算得上是個心善的德行兼備之人。

外人稱讚他:寬厚,良善,溫潤,聰慧。

還說他公子如玉,如琢如磨。

當年,他認為自己當得起如此褒獎之語。

雲州遭了災,他會幾晚幾晚睡不著,去請教戶部賑災的事情。

大金進攻大秦的時候,他也會憂國憂民,想過這可怎麼辦,百姓會不會流離失所,戰士們會不會屍骨無存,然後意氣風發,還在深夜偷偷穿過鎧甲配上寶劍想要親征——當然,他也隻敢想想,不敢給將軍戰士們添亂。

他當時還是個看見災難便睡不著,想著快點天下大安才好的人。外祖父曾笑他:阿垣啊,人生在世,哪裡有一帆風順,坎坷來了,走過去便好。不用發愁,會慢慢變好的。

他聽了,卻依舊愁的睡不著。

當年,委實幼稚。

想到從前,齊垣就覺得自己著實可笑,然後又有些恍惚。

他這些柔善,溫和,在無儘的戾氣環繞之中早就消散,如今竟又因為這小丫頭出現。

他剛剛還在想,他如此失去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恐懼,這般不好,這般可怎麼好。

他該教導教導她這些事情。

他這是怎麼了……

這個陌生卻當年真實存在過的自己出現時,齊垣心裡五味雜陳,站在那裡良久說不出話。

倒是瑤姬抬頭,以為他是殺了個人害怕,便恨鐵不成鋼:係統誤她!還說是個暴君!如今不過是殺了個人,就成了這般模樣。

她歎氣,擺擺手,“回去睡吧,一切都會好的。”

按照係統跟她說的故事——其實當時她想著種田的快樂,沒有仔細聽這個故事的細節,但是大概她還是記得的。

廢太子在明年就會出去了。

怎麼出去的她不知道,但是他最終會出去做個皇帝。

隻要能出去就行,她得要活到他出去!那麼多地呢,不種白不種。

於是哼唧了一聲,隻能安慰道:“你彆怕,你會活著的。”

都做皇帝了,應該不會早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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