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太子VS小宮女(1 / 2)

“她”縮在櫃子裡麵哭。

“她”的母親被壓在案桌上,一轉頭,發現女兒正看著她,一瞬間,她本來麻木的目光酸澀了起來,一滴淚落在地上。

“彆看——把眼睛閉上——”

“阿瑤乖,把眼睛閉上——”

她無聲的衝著她張嘴,卻不敢有任何反抗。

瑤姬漂浮在空中,看著“她”開始痛苦的顫抖,但卻沒有將櫃門關上,依舊在看。

“她”的母親索性將自己的眼睛閉上了。

瑤姬發現,“她”的痛苦情緒進了她的腦海裡麵,讓她也隨著難受,鼻子呼出的氣也變得如同烈焰一般,灼燙知著她的臉。

“殺了他——殺了他——”

一句句話傳進了她的耳朵裡,瑤姬遲疑的走了過去,將手伸出,攔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的手擋過去的那一刻,眼前就出現一片黑,瑤姬睜開眼睛,發現天光大明了。

她早間沉默的去領膳。沉默的去給廢太子送飯,然後沉默的開始挖地。

即便握著鋤頭,她都沒有笑臉。

那永遠歡喜的,雀躍著的,在地裡快活忙碌的小丫頭,也有了沉默的一天。

齊垣也沉默了。他不知道她又夢見了什麼事情,但那夢裡麵的事情,必然讓人不好受。

他去地裡麵挖了好幾個蘿卜洗乾淨後,往她懷裡塞去。

“有沒有好受一些?”

瑤姬緊緊的抱著蘿卜,默默的站著,就是不開口說話。

好在齊垣早有準備,又往她懷裡加了點甘油菜。

見她依舊落寞,平日裡神氣的小臉鬱鬱,他便不得不往她懷裡加點生薑,大蒜,白菜,再給她腦袋上的小髻丫上彆了一朵冬日裡的黃色野花。

瑤姬終於抬起了頭,她道:“我夢見了以前的事情。”

齊垣溫和極了問她:“我能聽聽嗎?”

瑤姬卻搖了搖頭。

她想起夢裡那位母親和女兒的絕望痛苦,選擇閉口不言。

即便她不懂這個世界的一些規矩,但是她也知曉,一個女子,定然不願意將她被侮辱的事情宣之於眾。

最好這個秘密,可以一直埋藏,沒有任何人知曉。

她看見了,就不會告訴任何人,廢太子也不可以。

瑤姬還想夢見更多的事情。昨晚的夢有些古怪,好似她在空中是個看客,但又可能是因為她占著人家的身體,所以格外的感同身受。

她現在很難受,很難受,她從來沒有這般難受過。

瑤姬迫不及待的想搞清楚這具身體的身世,以及當年的來龍去脈。

便地也不種了,隻準備睡覺做夢。齊垣邀請她去他的屋子裡麵睡。

“離得近。”

瑤姬不想去。

她有些嫌棄,“你的屋子裡沒有我屋子裡的光多。”

即便現在也開門透氣,開窗進光了,但她終究覺得沒有她的暖和。

齊垣:“好,那就去你的屋子裡麵睡。”

他還體貼的多捧了些蘿卜和甘油菜,等她上了床之後,他把這些菜全部圍在了她的周邊。

從頭到腳圍了一圈。

瑤姬很是感動。沒錯,此時此刻,她就需要這個,廢太子真是懂她。

夢實在是太痛苦了,她不得不用菜圍起來囤積一點快樂。

門被關了起來。窗幔也放下來。

屋子裡麵暗暗的,瑤姬開始入睡了。

——她沒睡著。

而且她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

做夢這種事情,不是睡著就可以的吧?

她兩隻胳膊裡各抱著一個蘿卜問廢太子,“你有什麼辦法讓我睡著了就能做夢嗎?”

齊垣以前總是做夢。但他做的夢都是噩夢。他搖了搖頭,“我不做夢。”

瑤姬歎氣,“那好吧。”

她隻能撞撞運氣。許是剛剛提出來的問題沒有回答好,齊垣帶著些討好的語氣,他道:“小時候,我母後總在睡前給我唱童謠,我給你唱吧?我聽著,總能很快睡過去。”

瑤姬覺得可行。

她緊了緊手裡的蘿卜,很是期待,“你唱吧。”

齊垣就唱了。

“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楊柳兒死,踢毽子。楊柳發芽兒,打柭兒。”

齊垣唱第一句的時候,便回想起從前在皇宮裡的日子。那時候,他的母後也是這般給他唱曲,哄他入睡。

如今,都過去多少年了。而他此時此刻,竟也能如此平靜的回憶起從前,唱起這首曲子。

他閉上了眼睛,享受著多年來少見的和煦時光。

但瑤姬卻睜開了眼睛。

廢太子的聲音依舊如同溫潤的玉一般,嗓音也好聽的很,但唱第一句的時候,好像還是那麼一回事,等到唱第二句,瑤姬便發覺不對勁了。

——為什麼他能用這麼好聽的嗓音,唱出如此難以入耳的曲子呢?

她忍了忍,再忍了忍,最終還是沒有打斷他——他的神情委實過於陶醉。他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如此的神情。

瑤姬悲憤的閉上眼睛:她真是個好人。

好在忍受這種難聽的曲子也需要耗費精神,慢慢的,她竟然也睡了過去,等到齊垣唱完睜開眼睛的時候,便見她安然入睡了。

他便替她掖了掖被子,守在床邊,靜靜的等待她醒來。瑤姬卻真的入了夢。

夢裡,“她”被守衛帶著出了門,本是走了一日的路要去外地的,但他很快後悔了,又轉身把她獻給了一個太監。

那太監問:“折家的女人都烈性,怎麼求你的?”

守衛露出猥瑣的笑容:“少夫人把身子給我了。”

那太監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說:“想不到折少夫人平日裡那般清高的模樣,暗地裡也是如此浪蕩。”

他擺擺手,讓人拿了銀子送守衛出去,然後看向“她”,叮囑人,“送去京都吧——折家的女人抗旨不尊,昨晚全部自行了斷,全家都死絕了,陛下必然不滿。這剩下的一個姑娘,帶回去交差也好,許是能消消上麵的怒氣。”

又看向那個守衛,嘖了一聲,“讓他活著吧,他活著,就是咱們那位少夫人冰清玉潔身子的汙點,一坨沾在她身上洗不乾淨的泥巴——想想,便覺得可樂。”

他說完,還饒有興致的唱了起來,“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瑤姬記住了這個太監的臉。

夢境開始變了。

變成了“她”被押送去京都的路上。

“她”被關在牢籠裡麵,聽外麵的人說話。

“也是個小姑娘,造孽哦。會被送去哪裡?”

“妓坊,就這模樣,將來也是個花魁嘞。”

“她”就被嚇住了。晚間發起了高燒,第二天就失去了記憶。然後被去了姓氏,送進了禁宮。

瑤姬醒來的時候,齊垣問她,“可夢見了?”

瑤姬點了點頭。然後發現廢太子的聲音是嘶啞的。

齊垣見她目光看過來,便解釋道:“你睡的很不踏實,好似是噩夢,我便給你唱了一會曲。”

瑤姬:“……”

——他的曲子隻會讓她做噩夢。

但是她此刻也沒有心情管廢太子,而是爬起來,跟他道:“我有好幾個要殺的人。”

齊垣沉默了一瞬間,然後平靜的頷首詢問,“我幫你殺吧?”

瑤姬想了想,也認真點頭,廢太子將來是帝王,殺人應該不費勁吧?要是她憑靠自己去殺,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但是她知道,一個王朝有一個王朝的規矩,即便是皇帝,剛開始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她希望她和他殺掉那些人之後,還能活著。

“他們死了,我們活著。”她認真跟他道:“我不想早死了,你也彆那麼早死,早死一點也不好。”

齊垣被她這句話說的笑起來。但笑著笑著,卻又笑不出來了。

她是折家女的事情,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原本是想送走她的。他本想著,隻要她活著出去便好。

一個小宮女,他死了,也沒人特意為難她。他再有意結個善緣,替她圖謀一輩子,也是有希望的。

但如今知曉她是雲州將軍折家的姑娘,那她就無形之中被人看著。他要是沒有一定的勢力,就算把她送出去,也保不準她能活著。

在這一刻,他清楚的認知到,她不是作為陪葬品進來的,她本身就是葬品。

她跟他一樣,是兩個家族死絕之後,獨獨留下來的,最後一點血脈。

若是他死了,她這般傻乎乎的,會不會也會被人殺掉?

他確實是想死的。所有的人都死了,他活著沒什麼意思。吳昊之找他是做傀儡,將他作為靶子吸引其他皇子和朝臣的注意,必要時候,他死了,便一切萬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