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私通(1 / 2)

未央賦 石門之客 4879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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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椒房殿,隻見眾人已至,皇後神色如常,不喜不怒,隻是肅然指了指案上的一卷簡牘:“昨日,掖廷令連夜審了樂師,這是他的供詞。其上有簽字畫押,趙婕妤可要看看?”

我淒然搖頭:“皇後為後宮之主,母儀天下,不會無故構陷於我。所謂證詞,簽字畫押,皇後看過了便是。”

若是刻意偽造,即使瞧了也是無益。這半句話,我硬生生地咽了下來。

她似乎頗為受用:“孤查此事,是為六宮安寧,為陛下分憂。若是趙婕妤無辜,必然也要還趙婕妤一個清白。大長秋,你來為眾人讀一讀樂師的供詞。”

大長秋受了命,雙手捧起木簡,緩步來到殿中,將木簡徐徐展開。

殿中鴉雀無聲。鄭美人伸長了脖子,她今日粉撲得極厚,徒勞地遮著眼底的青黑。想來,昨日於她,也是輾轉難眠的一夜。

衛婕妤依舊掩在鄭美人的黑影之後,側著臉,看不清神情,手上攥緊了團扇,隱隱露著青筋。隻有班婕妤事不關己,意興闌珊,低頭飲茶。

我望著大長秋,深吸了一口氣,像要抵禦即將到來的乍寒之風。

大長秋的聲音淩厲,劈裡啪啦落下,像是疾風卷起的驟雨。

“……家鄉之曲……趙婕妤思鄉情切,眼裡有淚,奴婢見狀,遞上帕子……”

“有花瓣飄落其上,婕妤憐惜落花……”

“後鄭美人與衛婕妤到來,與趙婕妤爭執,趙婕妤遂轉身離去……”

“奴婢所言,句句為實,不敢欺瞞,若有虛言,願受大辟之刑,死不足惜……”

我做好了抵擋寒風的準備,迎麵而來的,卻是和軟的春風,就像那日無憂的歌聲,將我心裡的冰雪一點一點融化成了春水。這春水化作了淚,從我的眼眶裡無聲滾落下來。

守死善道,這個身形單薄的少年,這個被視為下九流的樂師,比殿中滿嘴仁義道德的人更像一位君子,更有士之風。

鄭美人喃喃道:“怎會如此?”

“掖廷令審問了整整一夜,直至食時。這位樂師,昏死過去數次,也受到了鞭笞之刑,不過並不改口,足以證明其與趙婕妤並無越矩之事。”皇後平心靜氣地解釋。

“皇後,那無——樂師如何了?”我焦急地問。夢中的場景再次浮現在我麵前。

耳邊卻傳來一個嗤笑:

“趙婕妤事到如今還牽掛著樂師,依妾看,恐怕是皇後仁慈,而掖廷令用刑太過謹慎,這樂師也是年輕,嘴硬,骨頭也硬,一夜的鞭笞之刑竟輕易挨過去了。”

我咬牙道:“鄭美人是否要將樂師剝了皮、剔了肉,直看到那骨頭上寫著‘冤屈’二字,才肯罷休?!”

“妾不過隨口一說,趙婕妤何必如此激動?說什麼剝皮剔肉的,令人膽寒。”她拿手絹掩了麵,輕按著胸口。

“好了,住嘴!那樂師今日食時已經離了掖廷,隻是受了些鞭笞之刑,並無性命之虞。”皇後停頓了一回,意味深長地望著我,“但此人終究是涉嫌禍亂宮闈,即使勉強證了清白,在宮內也留不得了。孤已派人將他送出宮去。”

“至於去往了何處——”皇後拉長了聲音,正色道,“趙婕妤不用再問,免得又生事端。”

無性命之虞,似乎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那張麵白無須的臉,那張顧盼神飛的臉,那張驚恐無狀的臉,在我的眼前,重重疊疊,出現又消失,我頹然地坐倒在地上。

我隻希望他能去到山水之間,依舊身披霞光,對著高山流水,斜陽曉風,唱出他的歌謠。天與地,行雲與流水,紅日與明月,花草與鳥雀,都是他的知音,他不必再遇到一個我這樣恓惶而無知的人。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似乎以一個樂師的受刑與離宮,告一段落。可觀之他人,卻意猶未儘,鏖戰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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