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戰士倒下，抑或成了檮杌的腹中食。還歡與素紹倒是沒有被嚇壞，反而往外騎，加把勁，企圖讓音色掩蓋過那駭人的慘叫聲。
還歌的目光被其中一個包圍圈給吸引住了。
年滿十五的屠睦一馬當先，在眾戰士中率先衝上了檮杌身前。
檮杌發出了一陣低吼，躍起身朝屠睦撲去，口中吐出了黑霧。這黑霧乃毒氣，若是觸碰到了後果不堪設想，但屠睦眼底毫無懼意，閃身溜到了檮杌身下將手中的刀狠狠地推入檮杌的肚腹之中。
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嗬成。還歌滿意地點了點頭，不愧是他的徒弟。
之前留意到這跟在還歡身邊的小少年苗子很好，中原武功學得不錯還刻苦耐勞，便將他收作了徒弟，而如今屠睦確實強悍無比，甚至能與成年戰士一較高下。
“呼——”
檮杌似乎是被激怒了，動作狂暴地甩身，掀起一陣沙塵。屠睦的臉頰隨即被砂石給刮傷，手臂也因來不及閃躲而被抓住一個大口子。
屠睦微微蹙眉，一個騰空翻身坐回自己的馬上。其餘戰士則是扔出了鐵索試圖桎梏住檮杌。
有了鐵索輔助，屠睦再次攻向了檮杌。就見屠睦動作敏捷地避開了黑霧，一腳勾住檮杌的頭，一腳將手中的飛鏢踢向了檮杌的眼睛。
檮杌有四目，一連三次的“噗嗤”聲，屠睦絲毫沒有片刻猶豫不適抑或心慈手軟，手中的匕首便趁著檮杌還未及從飛鏢與腹部的痛楚中回神而被鐵索桎梏之時，將剩餘的三隻眼珠給剜了出來。
“咯咯咯……”檮杌的頭顱發出了扭曲的骨頭碰撞聲。
圍在一旁的戰士皆是瞪大了眼，心底震驚。這檮杌力氣多大他們這些拿著鐵索拉著它的人再清楚不過，而屠睦竟用匕首便震碎了這凶獸的頭骨？
再者……
看著眼底陰戾，麵不改色將檮杌四隻眼珠給挖出來的屠睦，這些男人隻覺得心底發涼。
還歌雖然能力卓越武功出眾，但從來便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樓蘭處於經商之路，各國樞紐，皇族一家皆是聰慧和善與圓融之人，怎地會教出了這麼個羅刹？
“噗嗤——”
鮮血濺了屠睦一身，再給了眼前的檮杌最後一擊後，這凶獸終究倒了下去。
屠睦笑了笑，撿起了檮杌的其中一顆眼珠收起來。
這隻檮杌屬於他的戰利品。
與凶獸的拉鋸戰持續了兩個時辰，當最後一隻檮杌被製伏後，眾戰士才大聲歡呼。
又是勝利的一年！
屠睦與幾個戰士隨即踢了踢馬腹，穿過了重重包圍圈朝還歡和素紹而去，一路接受其餘戰士的敬佩目光。
在每一個包圍圈中的表現英勇與砍下檮杌的戰士都可以擁有一顆眼珠，再讓素紹或還歡為他們用細細的繩掛在頸脖上。
檮杌的眼珠是戰士的榮耀，擁有越多眼珠便表示那戰士越英勇。
屠睦看著還歡笑道：“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
還歡輕笑著將那戰利品係在繩上，在將之輕輕掛在屠睦胸前。
“我成了強大的戰士。”沐血的少年笑得張揚。
之後，隊伍便準備收拾收拾凱旋了，此次傷亡比起以往不算太大，還將檮杌一個不漏地殺儘，想必能安定上好幾個月了。
還歡帶著屠睦來到了河邊清洗傷口。
少年雖隻是小小侍從，但從以前便愛黏著還歡，而還歡也不攔著，還因為成了還歌的弟子而常年在宮中，與還歡關係倒是親厚。
“疼嗎？”還歡見那貫穿整條手臂，還淌出鮮血的口子不禁微微蹙眉。
“不疼……嘶！”
還歡搖了搖頭，將清水慢慢倒在了口子上。
“男子漢大丈夫，留些疤痕也好看。”
“得了吧你。”還歡捏了捏屠睦的臉頰。
在外好勝強悍的少年戰士屠睦此刻被捏了臉頰，卻是笑得傻乎乎。
“還……”
還歡就見眼前正想說些什麼的屠睦忽然麵色一僵，還未反應過來隨即被屠睦給用內力甩上了馬背。
屠睦上了馬後隨即揮舞著馬鞭讓馬兒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衝刺。
“怎麼了！”
還歡回過神後，卻是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低啞的叫聲。
檮杌！
是落單的檮杌！
聽那叫聲，這應當是一隻未成年的檮杌，因此行動不比它的其他同族快，這才被遺落在這裡。
雖然是未成年，但已然足夠可怖強悍。屠睦自認無法以一己之力製伏，彆看他方才英勇，但那也是有百名戰士輔助與鐵索拉扯。一隻檮杌的威力絕對不容小覷，跟何況還有還歡在呢，他絕不容許還歡受到什麼傷害。
“噅——噅——”
“娘的！”馬匹忽然改道，若非兩人抓得緊早已摔下去了。
屠睦看著眼前橫空攔住他們去路的另一隻檮杌，隻覺得心底戰鼓齊鳴。
他不怕死……然而還歡在！
混賬！
屠睦伸手繞過了還歡的腰環住他，一手操縱著韁繩一手從兜中掏出所剩無幾的飛鏢暗器。
“屠睦，彆怕！”
見屠睦神色緊張，還歡隨即回擁，緊緊地抱住他，並從懷中取出了信號彈一連朝空中射了三四枚。
然而信號彈還沒炸開，就見檮杌朝那竹筒咆哮、吐出了濃鬱的黑霧。黑霧掩蓋、吞噬了火星，壓根兒便無法將他們此刻的處境傳達給大隊。
“該死的！”
屠睦與還歡兩人逐漸被那兩隻凶獸給逼得朝大隊愈奔愈遠。
隨著“轟隆”一聲，兩人隻覺得身下一空，接著便摔下一個沙丘。
兩人沿著高聳的沙丘滾了好幾圈才堪堪落地。
屠睦在馬背上全神貫注與檮杌搏鬥，使勁兒拉遠檮杌與他們的距離，對於這忽然的摔落毫無防備。因此還歡為了護住他而崴傷了腳腕，跑不了了。
實際上即便能跑也跑不過這來去如風的凶獸。
看著朝他們逼近的兩隻未成年檮杌，屠睦冷哼一聲，笑著起身，手緊緊地握著匕首。
屠睦站在還歡身前道：“和它們拚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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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歌與素紹出來裝水與找人之時，循著蹤跡來到這兒就見屠睦身上滿是血跡，瞠目齜牙咧嘴地與匍匐在自己身上的檮杌死撐搏力。
在他身旁躺著一隻更為幼小的檮杌屍首，還歡大喘著氣朝屠睦爬去，腳上是被檮杌咬出的血淋淋傷口。
一個少年戰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王子，合力殺死了一隻幼年檮杌？
他自己的弟弟與弟子是什麼水平他在清楚不過，卻不知原來屠睦的潛力能如此之大……還歌壓下心底的訝異，給素紹一個噤聲的暗示後，抽出了匕首不動聲色地朝檮杌俯身走去。
“噗嗤！”
在還歌與屠睦兩人的合力之下，終究把脫力的檮杌給殺死了。
屠睦鬆了口氣，呈“大”字橫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再也站不起來了。隻覺得四肢發麻，身體疼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腦袋更是昏昏沉沉。
還歡也是如此。
還歌拍了拍屠睦的肩膀道：“這次獵風，三個眼珠子，做得很好。”
屠睦勉強地笑了笑。
還歌在還歡身前蹲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道：“辛苦了，對不住。”
說著，還歌便將無法再走動的還歡給背在自己身後。
屠睦心道，還歌背著還歡，素紹一個弱女子也扛不起自己。難不成會被扔下……
“喂！小戰士，你這是什麼表情呢？”素紹捶了捶屠睦的頭凶神惡煞道：“未免太瞧不起我啦！”
素紹哼哼唧唧地將屠睦給扶了起來，咬牙道：“傻子，我拖著都會把你帶回去。”
素紹話音未落，腳下便打了個踉蹌險些滑倒，所幸還歌及時將她扶住。
屠睦愣愣地看著素紹和還歌。
還歡和屠睦的馬已經摔傷了，而素紹和還歌的那一匹方才在打鬥中為了護主而被凶獸給撕裂，如今他們隻能走回去了。
屠睦見還歡意識迷離，低聲道：“對不住……是我還不夠強。我日後定會變得更強，守護你，讓你不再受傷。”
還歡沒說什麼，隻是笑得溫柔。
素紹聽見了，喘著氣調侃道：“喲，就隻保護還歡，那我和還歌呢？”
屠睦愣了愣，認真道：“一起。”
還歌搖了搖頭道：“你也彆讓自己太辛苦了，慢慢成長，這不還有我們嗎？”
屠睦微微低頭，忍不住便蹭了蹭素紹看著有些纖弱的背。
還歌朝天放了一枚信號彈讓大隊朝這裡邁進，然而還歡與屠睦的傷需得立即上藥處理。於是，還歌背著還歡，扶著屠睦的素紹靠著還歌，四人挨著一拐一拐，跌跌撞撞地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