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我原不願管此事,隻是在東廠裡,有一人我分外在意。
就是讖語裡提及過的,閔寧閔月池。
我雖未見過他,可此子道緣頗深,亦龍亦鳳,他日若隨我上山修道,可做太華金童。”
金童擎紫藥,玉女獻青蓮。
此中原大地,道家門派多如牛毛,有真正法門,修得出金仙的又有多少?寥寥無幾,兩隻手都可以數得過來。而太華山正是其中之一。
殷惟郢除去是景王女以外,更是太華山的玉女,古有言:載太華之玉女兮,召洛浦之宓妃,太華山每一甲子都開壇擲筊杯,由上神擇出一位玉女,再有玉女擇出一位金童,二人共同上山修道,直至白日飛升、長生不死。
聽過獨女的話後,景王低頭思索,半晌後歎口氣道:
“若你執意如此,那兩位閣老都聽到了,祈福道場之時,殺那西廠千戶可以,但要留心不要傷了閔氏後人。”
殷惟郢垂下頭,青絲如瀑地垂落於背,她念唱了一句:
“福生無量天尊,不可思議功德。”
………………
翌日的清晨降臨。
東華門外,閔家。
閔寧看著案桌上的《蒼山拳》,目光晦明不清。
昨夜回家時,她一推門,就看見這本拳譜放在了門縫邊。
翻開拳譜,其書封下,還夾著一張字條。
【不需要你報答,物歸原主而已。】
看著拳譜,閔寧默默無言。
她沒想到那個陳易竟然會做這種事......
她刹時回想起嬰兒塔,又回想起之前種種,他做過最過分的事,說來不過是威脅自己姐姐,他對自己的姐姐有欲望,自己看得出來,可是最後,他不是什麼也沒做嗎?
之前自己落在他手上,他沒殺自己,也沒動自己,那晚姐姐落在他手上,姐姐說,他也隻是吻了她一下,而他明明可以對姐姐出手的。
這個人...好像總是在強迫著他自己做壞事似的,他是不是還有一些...良心未泯?
良久後,她深深呼吸,把拳譜放好,隨後換上官服,大踏步地走向東廠。
………………
殷聽雪醒來的時候,陳易已經離去了。
她隨手換上他放在床榻上的衣服,換衣服時,看見褲腳微紅的顏色,她恍恍惚惚記起今天來月事了,想到這沾葵水的衣裳要給他清洗,殷聽雪就羞躁又恥辱地攥緊拳頭。
不久後,殷聽雪整理好心情,簡單洗漱過後,便翻看起陳易買回來的誌怪小說,她過去很少看這種書,因這些都是雜書,不適合她這襄王女看,一般有,都隻是在侍女們間流傳,下人們是萬萬不敢將之暴露在她麵前的。
殷聽雪過去最常看的書,除了四書五經外,由於母親的緣故,她看的佛經是最多的,也常常去銀台寺清修一會,也不知道銀台寺怎麼樣了,殷聽雪思緒飄然。
她好想回去一趟,雖說離開也沒多少天,可她真想回去,母親常戲弄她說,她是銀台寺的女兒,是撿回來的。
她是銀台寺的女兒呀。
可她要怎麼才能回去呢?
殷聽雪馬上就想到了陳易。
要不…求求他…反正自己病了,隻要扮虛弱點,或許就…
思緒還沒轉夠一圈,想起那張討人厭的臉,殷聽雪就冷哼了一聲。
她嘀咕道:
“不求,決計不求他!”
要是求了他,就又有把柄握在他手上了。
他要折辱自己,就會事事提及銀台寺。
她怕以後都要靠哀求他過日子…
思緒轉了轉,殷聽雪想到那茫茫大雪下的銀台寺,又思忖起來,
真的…不求嗎?
可現在…自己除了他以外,還能依靠什麼呢?
想到這裡,想到倘若以後要靠哀求他過日子,
殷聽雪就發起愁來,無言地眺望窗外。
……………………
翌日下午,正式接過督主之位,陳易緩步來到東廠。
一踏入門,他就感受到了東廠番子們一眾好奇又心有餘悸的目光。
昨日的事,早就在東廠傳開了,不僅如此,甚至或許連西廠以及錦衣衛,乃至坊間都聽到了此人上任之前,殺死十多個錦衣衛的傳聞。
“這代督主…以一敵十五,隻有五個人活了下來,其中一個還重傷,這輩子都當不了差了。”
“怪不得能做代督主,怪不得宋副督主沒有異議。”
“他來了,說小聲點,不然當我們不待見他,他找機會砍我們腦袋,那可就完了。”
“不會吧,東廠遇襲那日,他還幫薛督主說話來著,看來不是那樣的人。”
點校場內一陣細細私語,陳易心如止水,並未將之放在心上。
他快步地走向大堂,直接開口道:
“把兩個錄事叫來,去案卷房,清點一下裡麵的案卷,隻要跟景王府有關的,就拿給我看。”
昨夜之後,陳易已經暗暗下定決心。
既然定安黨想除掉自己,那麼自己,自然也不能讓定安黨好過。
你們定安黨不是自詡清流嗎?不是自詡不與林黨同流合汙嗎?
為官的,到底有多少個真真正正的乾淨?
原本我隻想坑林黨,
現在,我連你們定安黨也一起坑。
既然祈福道場即將到來,早就決定完美通關副本的陳易,開始琢磨同時坑死定林黨與定安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