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丁目12番地,天國花園,33層頂。
貝爾摩德站在天台上,低頭抽著煙。
這地方原先也是米花的一處豪華酒店,後來因為和烏丸集團旗下的產業有競爭關係,酒店老板不願意低頭,被琴酒暗地裡做掉了,自此就走向了倒閉。目前被組織用低價買下,準備重裝開業。
現在,貝爾摩德站在百米的高空,雙手撐在天台邊緣的防護牆上,俯視著米花的夜晚。她金色的長發在風中搖曳,側影宛如一尊優雅的西方女神像。
風有些大,香煙燃燒得很快,火焰已經燒到了她的指尖,但是她仿佛毫無知覺。
她在想一件事,自從上次去了彆館之後,她就一直在想一件事。
那個粉色頭發的小女孩,當她第一次出現在他們麵前,抱著琴酒大腿喊爸爸時,貝爾摩德就覺得她是個很有趣的孩子。
她不害怕琴酒,也不害怕自己,甚至會讓一直麵癱的琴酒出現笑容,也會讓自己有瞬間的心軟。
貝爾摩德,或者說莎朗溫亞德,已經活了很久很久了。她有光鮮的過去,也有靚麗的外表,她有很多個情人,但從來不會維持長久的關係。
所以至今,她都沒有孩子。她的身體不能生育,因為那該死的藥物副作用。
曾經她也遺憾過,後來也釋然了。有些人或許不適合有後代,特彆是身份特殊的自己。所以貝爾摩德漸漸也就看淡了,直到看到琴酒女兒的出現。
要說誰比她還不適合有孩子,那第一名非琴酒莫屬。那個出身孤兒院,常年在刀口舔血的男人,永遠是一身黑色的風衣,就像他除了執行組織的任務就沒有彆的事情一樣。
這樣一個連住址都不固定的男人,竟然會擁有一個女兒,簡直像背了一個大包袱。
一開始貝爾摩德時抱著看笑話的心態,她覺得這個組合很有趣,暗中等待著琴酒不耐煩,最後將礙事的女孩扔出家門的結果。
但是現在幾個月過去了,一切都和她想的不同。琴酒現在竟然會為了她,違背組織的終極利益。
這就是血脈相連的力量嗎?貝爾摩德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她和烏丸也是血脈相連,曾經她也有過幸福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在很久很久以前。
但是後來,欲望的蛛網捕獲了他們,隨著烏丸集團的壯大,父親的野心永無止儘,到了最後他竟然想要永生。
一開始,貝爾摩德也沉迷於那個計劃,她那時候是美國的著名影星,擁有令無數男人傾倒的容顏。所以她被青春永駐的魔力誘惑,拚勁全力去幫父親推進研究。
但是永生這種事情,從幾千年前人們就研究到了現在,哪有那麼容易。就這樣過了很多年,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實驗體,這項延續了將近半個世紀的計劃,到了今天終於看到了最終的希望。
可是現在,她已經沒有期盼的感覺了。
這種感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消失的,也許在她每天夜裡身體內的新生細胞殺死衰老細胞,帶來如拆骨抽髓一般的疼痛時,也許在她的五感越來越麻木,感不到痛也感不到癢,吃著山珍海味也味同嚼蠟時,也許在她曾經的愛人死去,而她卻無法以真正的身份為他祭奠時……
或者是在當下,她想起阿尼亞的時候——她竟然有點嫉妒琴酒。
火焰燒焦皮膚的臭味,讓她終於回過了神。她將香煙從高高的天台扔了下去,毫不在意手上留下的灼傷。
新生的皮膚很快就會覆蓋損壞的部分,也許心靈上的傷痛也是這樣。無論如何,這麼多年的心血,也許早就失去了當初的意義,但還是要進行下去。
她按亮了手機,給那個準備收拾的老鼠又打了個電話,
“蘇格蘭,你到了哪裡?離約定的時間已經晚了五分鐘,琴酒沒有好好教過你,守時是一個殺手最基本的準則嗎?”
“琴酒已經將我攆走了。”男人的聲音慢吞吞的,咬字不清,像喝了酒一樣,“我知道你們的規矩,找我準沒好事。”
他好像在電梯裡,聲音斷斷續續的,還有電梯播放廣告的聲音。
“叮,1層到了。”貝爾摩德聽到了門打開,有人走進來的聲音。
“就這樣吧,我馬上到了。”對方語氣不怎麼客氣地把電話掛了。
貝爾摩德皺起了眉,她對蘇格蘭的態度感到奇怪。按理說,他作為一個半舊的新人,剛剛表現不佳被琴酒趕出了小組,現在應該伏低做小、誠惶誠恐才是,怎麼聽起來還挺囂張?
而且那語氣不像是來複命的,倒像是來砸場子的,難道說……他猜到了自己要被處理?
貝爾摩德倏然一驚,連忙給安室透打電話。
之前那個朗姆非說,這種殺臥底的事情不要事先通知,因為這樣說不定能拔出蘿卜帶出泥,有意外的驚喜……
驚喜個屁!貝爾摩德現在非常擔心蘇格蘭知道了情況,要來個魚死網破,那樣的話到現在還蒙在鼓裡的安室透可就麻煩了。
“喂,”電話接通,安室透的聲音響起來,但下一秒貝爾摩德的血液都凝固了——她聽到了彆的聲音。
同樣的廣告播報聲——他此刻也在酒店的電梯裡!
居然該死地這麼巧!
“你把話筒聲音放小,聽我說。如果你的旁邊現在站著一個黑發丹鳳眼留胡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