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妾身雖則卑微到底也是禮聘入宮的宮嬪。”雲風篁平靜道,“此刻兩位身為奴婢都能開口,妾身為何不能說話?”
她轉向紀皇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妾身隻是覺得,皇後娘娘出身望族,與陛下少年結發,乃是天生真鳳,尊貴非凡,哪裡是區區諧音的閨名就能衝撞的?若果如此,那那些製作鳳釵鳳袍的宮人又何以自處?遑論天下姓氏為‘龍’、‘鳳’者,豈非也都要改姓了?”
要避諱,一起來啊。
龍鳳姓氏從古到今都多少朝代了,也沒見人家前朝帝後為此上綱上線國朝因為紀氏三代為後,在坊間已經有了外戚擅權的傳言,這要是再叫人改個姓,紀氏的名聲可想而知!
再說不管是內官外臣,八成都懶得陪紀氏這麼胡鬨的。
以前那麼多皇帝皇後都沒計較的事情,就國朝容忍不了,這不是赤果果的讓後來人嘲笑公襄家沒器量、嘲笑他們這些臣子庸碌奸佞不知道勸著點嗎?
“雲承閨這話說的也有道理。”淑妃心念轉了轉,含笑幫腔,“皇後姐姐,您看這?”
紀皇後懶洋洋道:“可憐見兒的,一般是妹妹,沒能被你帶在身邊夠委屈的了,這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一個閨名罷了,不想改就算了,多大點事?”
這話說的漫不經心,淑妃臉上卻僵硬了下,皇後這話明擺著說她對兩個妹妹厚此薄彼……雖然這是事實,但皇後當眾點了出來,也不知道日後會不會因此生事?
她暗自皺了皺眉,稍微走了下神,雲風篁已經忙不迭的屈膝謝恩。
這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又等了會兒鄭貴妃才姍姍來遲,一進門就告罪,說本來已經準備出發了,結果到了宮門口才發現裙擺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了一塊汙漬,為免失儀,折回去換了一身,這才耽誤了。
紀皇後自不可能為這麼點小事責怪貴妃,意思意思的說了幾句,這才起身,領著妃嬪們去綿福宮。
雲風篁這次倒是見到明惠公主了,也明白為什麼當初她跟淳嘉帝表達自己沒見到明惠公主的失落之情時為什麼皇帝會發怔:蓋因這位公主殿下的確通身一派溫柔恬靜……但是!
她長的實在是……太胖了!
跟雲風篁差不多的年紀,比雲風篁矮了半個頭,體型卻有兩個雲風篁還多,儘管首飾穿戴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養尊處優之下的肌膚也是雪白.粉嫩,但都掩蓋不了這位金枝玉葉活脫脫移動的肉球的事實。
此刻被一群嬌怯纖弱的後妃們簇擁在中間說話,對比愈顯慘烈。
也是皇帝性情寬厚,不然憑著雲風篁那句“鐘靈毓秀、仙姿佚貌”,八成要懷疑她在故意嘲諷公主殿下……沒辦法,雲風篁的姑父官位低微,她親姑姑謝氏還有一乾表嫂表姐的都沒覲見過公主,翼國公府的人倒是對公主不陌生,然而公主身份尊貴,他們自不可能跟雲風篁一個外人妄議天家血脈。
是以雲風篁先入為主,覺得紀皇後跟紀太後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明惠公主想也差不到哪裡去,就算姿色平凡點吧,反正女孩子嘛往好看的說準沒錯。
誰知道公主會長成這個樣子……
當然胖歸胖,公主到底是紀太後唯一的親生骨肉。
紀太後絕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聽這女兒跟身份高貴的幾個後妃閒聊上,全程慈眉善目口角含笑,半點不見昨日訓斥悅妃時的威嚴冷漠,可以說是相當爽快的結束了請安。
出門之後紀皇後照例也是放人各回各宮,淑妃含笑跟皇後、貴妃幾人寒暄了幾句,帶著兩個妹妹上了
步輦,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你怎麼回事?”路上雲卿縵看情況不對,忙不迭的撒嬌弄癡,試圖緩和氣氛,然而不管淑妃還是雲風篁都麵無表情不予理睬,回到彤霞宮之後,淑妃清了場,就開始發火,“隻是改個閨名而已,讓紀昭媛出了這口氣,也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現在好了,你一頓伶牙俐齒,將昭媛給堵了回去,好威風啊是不是?素榮宮算是記住你了……昨兒個明明那麼聰明,為什麼今天就能蠢成這個樣子?!”
雲卿縵慌慌張張的拉住她:“姐姐你彆這樣說,風篁也不是故意的……”
“本宮看她就是故意的!”淑妃沒好氣的甩開她,“她覺得我們雲氏給她改了姓氏心裡不痛快,所以明知道會得罪昭媛也不肯改名字……這麼明顯的事情,也就你這個小傻子看不出來!”
“歸根到底還是昭媛太霸道了啊!”雲卿縵堅持不懈的又拉住她,“這宮裡誰不是伺候陛下的?皇後娘娘都沒說什麼呢她掐什麼尖?風篁也是氣不過,她就算是皇後的堂妹到底隻是一個昭媛,風篁今天好歹是跟著姐姐你過去的呢,昭媛還要找她麻煩,這不是不給姐姐你麵子是什麼?”
淑妃陰著臉,再次甩開她:“本宮就知道你們倆才是一夥的!天天姐姐長姐姐短,無非是圖本宮給你們做擋箭牌呢,要不然哪裡還想的起來本宮來?”
雲卿縵索性一把抱住這嫡姐撒嬌:“我們倆在這宮裡舉目無親無依無靠,可不是什麼都隻能指望姐姐?風篁今兒個敢將昭媛堵回去,也是知道姐姐到底疼我們啊!”
“……你這性.子萬幸就在本宮手底下,不然在這宮裡可怎麼辦喲!”淑妃神情變幻片刻,到底斂了怒色,歎口氣,拍開庶妹的手,對雲風篁說,“本宮知道你心裡委屈,也有怨懟,不必分辯,這都是人之常情,本宮之前跟你坦白了你進宮的來龍去脈,就沒在乎過……隻不過今兒個這事情本宮讓你退讓是為你好!皇後是打小就被紀氏照著母儀天下的要求栽培的,執掌中宮這些年,除了對袁氏格外不喜外,對其他妃嬪都還算公道。”
畢竟淳嘉帝這後宮也不是紀氏一家獨大,權宦跟外朝的勢力也是需要平衡的。
所以紀氏送進來做皇後的女子,肯定不會是那種自恃娘家橫衝直撞的人。
倒是那位前幾年被單獨禮聘入宮的昭媛,“紀昭媛不比皇後,性格很有些跋扈,從來不肯吃虧!自來發生齟齬,她若是占了便宜也還罷了,一旦落了下風,哪怕隻是些許口舌,也要記在心頭,非連本帶利的討回去不可……你說何必跟這樣的人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