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姨說這話未免太戳我心!”悅妃原就難過著,聞言更覺萬箭攢心,抬起一張淚痕斑駁的臉,“明明是雲風篁那賤婢……”
那朱姨不耐煩的打斷:“這種話你已經跟陛下、跟太後傾訴了百八十遍了!陛下、太後娘娘好.性兒,由著你翻來覆去的推卸責任,我可沒那脾氣縱著你胡鬨!當初太後跟你說的明明白白,這進了宮,就不比家裡,再任性不起!你是怎麼說的?啊?”
“你說隻要能跟陛下在一起,你什麼都不怕!”
“結果呢?”
“從進宮到現在,八年了,你有幾天不是哭哭啼啼,不是覺得這個心思歹毒,就是覺得那個居心叵測!合著這六宮就你一個最清白,其他人都不是好東西?!”
悅妃扯著帕子,高聲說道:“難道不是嗎?!”
這六宮上下,每一個都是跟她搶公襄霽的!
又有誰無辜!
“你清白?”朱姨嗤笑出聲,廣袖微振,朝四周劃了一個圓,“這宮裡多少冤魂怨鬼看著你你心裡沒數?紀氏、鄭氏那些人也還罷了,累年來死在你手裡的那些宮嬪,有幾個出身好的?你當她們個個貪圖富貴樂意伺候陛下?還不是上頭要充實宮闈,容不得她們說一個‘不’字!都是些可憐人罷了,你對紀淩紫她們敢怒不敢言,就變著法子拿這些人出氣!我扶陽袁氏雖然不及紀氏權傾朝野,好歹也是世代簪纓的一方望族,你父兄都是鄉裡公認的芝蘭美玉,母姐也有著賢惠知禮的聲名,怎麼就養出你這麼個欺軟怕硬的東西!”
“朱姨今日特特過來,就是為了嘲諷我的麼?!”悅妃氣的直哆嗦,赤金鴛鴦荷花耳墜子在耳畔好一陣搖晃,顫聲道,“還是母後跟霽郎都厭煩了我,所以……”
朱姨不及聽完,幾步走上去,抓著她發髻,抬手就是兩記耳光!
悅妃出身富貴,又有個先是王妃後是王太妃如今還是太後的嫡親姑姑,入宮之前連句重話也不曾聽過,入宮以來雖然沒少在紀皇後鄭貴妃等人手裡吃虧,然而場麵上總還是姐姐妹妹的親熱,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掌摑之辱?
尤其還是當著平日裡伺候她的宮人的麵!
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隻下意識的捂著臉怔住。
“委屈麼?”朱姨冷著臉,寒聲問,“心寒麼?想不到麼?”
不等悅妃回答,她冷冰冰的一笑,“倘若你方才這話叫陛下叫太後聽到,他們比你委屈一萬倍!心寒一萬倍!怕是做夢也想不到你會開得了這樣喪心病狂的口!”
“你也不想想這些年來,若非陛下跟太後百般維護,就你那蠢鈍的腦子,狠辣的行事,怕不早就被打入冷宮賜鴆酒了,還能讓你逍遙快活到現在,仍不知足的猜忌這個那個陛下與太後什麼都好,就是心忒軟了點!”
“他們還能看的下去你繼續犯蠢,你爹娘卻已經忍無可忍!”
朱姨一點點收了麵上情緒,湊到還在落淚的悅妃跟前,森然道,“我來你這兒,是你爹娘求了太後娘娘設法,目的就是看住你,讓你彆再拖後腿,明白嗎?”
悅妃怔忪片刻,自嘲的笑了笑:“爹娘……他們單知道我在這宮裡肆意妄為,卻怎麼不問問,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
“憑你是走過來的還是爬過來的,那都是你自己選的。”朱
姨冷笑,“而且這天下,有幾個人過的輕鬆恣意?你覺得你委屈?那太後娘娘就不委屈了?咱們太後當年在閨閣裡時,何嘗不是被老太爺、老夫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集扶陽袁氏千寵萬愛於一身!”
“後來嫁與扶陽端王,端王之母扶陽莊太妃羸弱,傳了端王也是先天不足,由此太後與端王成親數載膝下無所出,可莊太妃會怪端王、怪自己麼?不會的,她隻會怪太後福澤不足,耽誤了她抱孫兒孫女!”
“尤其是曲氏生下陛下後,你可知道那幾年莊太妃是怎麼折騰太後的?相比之下,紀淩紫她們究竟年輕,心腸既不夠硬,又自恃門第,不肯用太下三濫的手段……換了你在太後那會兒,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
“可太後硬生生的忍過來了!”
“之後端王薨逝,莊太妃悲痛難捺隨之病倒,昆澤尚在母腹中,陛下乃庶子不可承位……扶陽王府風雨飄搖,若非太後當機立斷,千方百計為陛下請封到嗣子,穩住局麵,焉能有今日?”
“從王妃到王太妃,隻有太後自己知道,這其中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又往肚子裡吞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委屈!”
朱姨冷冷道,“哪怕現在做了太後,何嘗又過的舒心?慢說對著太皇太後跟紀太後,就是對著紀淩紫,你看太後什麼時候懈怠過?!”
“再說陛下,雖是庶子,從落地被太後抱養,視若己出,論尊貴論驕矜,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自從登基以來,過的是什麼日子?”
“太後娘娘容易嗎?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