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卿縵聞言下意識道:“可是風篁還有……”
“堂小姐也在這兒?”那丫鬟仿佛才看到雲風篁一樣,抿嘴一笑,邀請道,“夫人剛剛還跟世子婦說到您,要不一起過去?”
雲風篁搖了搖頭拒絕了,跟雲卿縵說:“卿縵你過去就是,我就不打擾了。”
隻讓她將陪嫁入宮的妙采留下來,等那丫鬟帶著雲卿縵離開,讓妙采去尋個小內侍通知隔壁的雲棲客:“就說家中妹子想跟他敘敘舊。”
妙采去後半晌來報,說小內侍已經將話傳過去,約在靠近太液池的眉嫵亭見麵。
雲風篁讓熙樂賞了她一對銀鐲子,道:“你家主子那邊說話正熱絡,你這會兒回去她身邊反倒是打擾了,不如先跟著我罷。”
妙采遲疑了下,雲風篁卻已經轉頭跟魏橫煙說話了,“咱們過去罷,彆叫堂哥等急了,還以為誰同他開玩笑呢。”
說著就起了身,魏橫煙跟著站起來,兩人邊走邊說著一些不打緊的閒話,妙采就沒找到機會插嘴,這時候熙樂又悄悄湊過來挽住她手臂,小聲道:“好姐姐,雲容華自來跟咱們主子情同嫡親姐妹一樣,你待會兒回去了,說是咱們主子的意思,她肯定不會怪你的。”
“……嗯。”妙采總覺得有哪兒不對,隻是也說不出來什麼,稀裡糊塗的也就默認了雲風篁的安排。
這會兒是上頭專門留給年輕男女私下相看的時間,然而年輕的宮嬪們也趁機與家人,尤其入宮之後基本上見不著的父兄照個麵。
雲風篁與魏橫煙夾雜其中並不打眼,在幾個宮女的簇擁下,走了約莫一炷香的路,總算抵達眉嫵亭這亭子是起在了小瀛洲的邊緣了,亭下就是太液池水。
靠近島嶼的地方地勢平緩,種了許多茭白蘆葦之屬,藏了不少鷗鷺,時見水鳥棲飛。站在亭前朝旁邊看,煙波微茫裡的某座島嶼,宛如一筆嫵媚的遠山眉,約莫這涼亭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雲棲客畢竟是男子腳程快,這地方又是他提出來的,這會兒是先在了,卻沒進去,而是攏著袖子,立於涼亭的石階之畔,安靜等待。
翼國公夫婦在雲風篁印象中都是極重規矩的人,夫妻之間相敬如賓,關係不壞,但也談不上親密。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他們膝下的嫡出子嗣隻得一子一女。
雲棲客作為唯一的嫡子,儘管不是長子,卻還是理所當然的得封世子。
他算著年紀是比雲風篁雲卿縵大五歲,年前迎娶了嫡親表妹為妻,約莫成親日子短,膝下至今無嗣。因為他在翼國公府的地位,以及與雲卿縵的關係,當時雲風篁還跟著謝氏婆媳一起送過點禮物以示上心。
這位初冠的世子與他的姐妹容貌並不相似,卻更肖父。身材高大魁梧,相貌堂皇,顧盼之間目光炯炯,隻看外形就是個虎將的苗子。
見著雲風篁與魏橫煙過來,微微怔忪,旋即垂眸行禮,道是見過雲嬪。
“這位是魏婕妤,我在宮中,頗賴魏婕妤照拂,一向同進同出。本來卿縵也跟我們一起的,隻是方才出發前,夫人那邊有事兒把她叫住了。”雲風篁給他介紹,又對他行了個家禮,“堂哥一向可好?”
雲棲客緩聲道:“勞雲嬪惦記,一切都好。”
他回頭看了下涼亭,那裡頭的石桌石凳上擺著茶具糕點,看起來是剛剛送過來的,隻是雲棲客卻沒有請兩人進去的意思,而是拿捏著恭敬疏遠的語氣,問候起雲淑妃跟雲卿縵還有雲風篁三人的近況。
魏橫煙曉得這是人家起初以為來的都是自家姐妹,哪怕雲風篁這便宜堂妹跟他沒血緣呢,到底名份上是一家人,因此準備入亭落座敘話的,但如今自己這魏婕妤在,雲棲客要考慮避嫌,卻不好這麼做了。
她於是悄悄掐了把雲風篁的手臂,微笑說:“你們兄妹既然碰著了,我且去瞧瞧我家裡人。”
雲棲客分明的鬆口氣,忙不迭的行禮恭送婕妤娘娘。
等魏橫煙主仆走了,他這才請雲風篁入亭說話。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雲風篁雖然才來帝京的時候就在姑姑的介紹下認識了雲卿縵,並且迅速得到這位雲四小姐的好感,從此借著兩家相鄰來往頻繁,但與翼國公府
的其他人,卻都不怎麼熟。
這是因為翼國公夫婦這種身份是肯定不會太過關注堂弟媳婦娘家投奔來的侄女兒的,尤其這堂弟一家子還是頗為依賴自己權勢地位過日子的那種。
至於說雲卿縵的兄弟姐妹們,年長些的姐姐如淑妃,要麼在宮裡,要麼已經出閣,都是難得才能夠見上一回的;還沒出閣的女孩子呢,要麼年紀太小根本玩不到一起,要麼就是看不上雲風篁的出身不屑於跟她混在一起。
實際上雲卿縵本身起初也不是很在意雲風篁這同齡人的,不過是給謝氏這嬸母麵子,才勉為其難給雲風篁介紹進自己的小圈子。
雲風篁為了跟她成為好朋友,至少是外人眼裡的好朋友,很是花了一番心血。謝氏私下裡告訴過侄女,雲卿縵因為模樣在庶女之中最為出挑,生母又老實聽話,從出生就被嫡母親自撫養寄予厚望,前途遠大。
而遠來帝京的雲風篁,非常需要這樣的手帕交。
坦白講,她跟雲卿縵結交的目的與過程都不那麼單純。
所以籠絡著這位雲四小姐已經很費功夫心力了,雲風篁實在沒心情再招呼一位雲氏小姐,與翼國公其他庶女們的關係隻是泛泛,無冤無仇也談不上多親密的那種。
對於翼國公府的男嗣,特彆是雲棲客這世子,她從來都是能避則避,敬而遠之。
這不僅僅是做給翼國公合家看的,讓他們知道自己隻是想跟雲卿縵來往,絕對沒有趁機攀龍附鳳的意思。也是因為謝風鬟的事情,讓雲風篁近乎本能的,對外男保持距離。
正如同她當年在孔雀坡上對戚九麓說的話,謝氏也好,江氏膝下也罷,都不能再出一個名節上有瑕疵的女兒了。
……那時候她還沒想到自己最後會猝然進入這座宮城。
對於未來她還有著些微的期盼,就是揮彆故鄉的那些陰霾與痛苦,在帝京找到一個門當戶對家風敦厚的良人,共度餘生,痊愈人生前十二年的傷口。
因此格外的謹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