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原本正漫不經心的看熱鬨,此刻動作就是一頓,盯著那采女的目光之中透露出驚豔之色但也就那麼一瞬,便轉為沉靜,旋即注意到皇後的動作,微哂:“皇後?”
“陛下,這等姝色,便在宮闈也是罕見。”紀皇後心念電轉,輕笑一聲,“縱然出身寒微,從采女做起,也忒可惜了些,不若封個奉衣如何?”
她說這話時不曾刻意低聲,殿中之人聽的清清楚楚。妃子們也還罷了,那八個采女卻都多少流露出震動之色,顯然這些日子在秀茁宮沒少被補課,知道采女們一上來就能做奉衣,是什麼樣的例外。
其中那堪稱絕色的采女愣了愣之後,下意識的低頭,也不知道是羞澀,還是掩飾住竊喜的神情。
“自來祖宗規矩,采選諸女入宮,都是從采女做起。”淳嘉帝對於後宮的升遷是很少發表意見的,尤其此番皇後主動提出,區區奉衣對於采女們來說當然是非常的加恩了,但對於帝後這個層次,根本不算什麼事兒,因此誰都沒想到,之前表現的十分寬容厚道的皇帝,卻一口否決了皇後的提議,“若是為德行破例也還罷了,為美色破例,不大妥當。皇後怎麼安置其他采女,就怎麼安置這采女就是。”
頓了頓,“再說,皇後還沒說是否選她。”
這話說的底下八個采女再次哆嗦了下,那秀麗如朗日皎月的采女下意識的攥緊了袖子,長長的羽睫微微顫抖,似懼似憂。
紀皇後抿著嘴,過了會兒才繼續道:“是。隻是妾身覺得此女容色殊麗,不留的話未免可惜了,還是列入采女之列罷。”
淳嘉帝神色淡淡的“嗯”了一聲,眸色幽深,看不出來任何的喜怒與好惡。
因著這名為伊杏恩的采女,皇後就再沒提讓宮女代為主持的話,看著時間到了飯點,吩咐遴選暫且擱置,就在秀茁宮的偏殿傳了膳……用過膳,淳嘉帝借口還有政務處置先行離開,後妃們則留下來繼續圍觀。
隻是連續三日的遴選結束了,後頭雖然也不乏環肥燕瘦的佳人,歸根到底沒有第二個伊杏恩這般傾城之姿。
“花鳥使都是怎麼做事的?”采女們決出宮嬪、宮女之後雖然就要搬出秀茁宮,但都不能立馬上任,前者需要進行一些妃嬪禮儀、宮規的調教;後者則是等待分配到各處,跟隨年長宮人學習往後當差的差事。
這個時間不長,主要也是給後妃們為她們,嗯,主要是為新晉宮嬪們的去向進行溝通。
魏橫煙所以來找雲風篁合計,才進門就抱怨,“其他人也還罷了,如伊氏、許氏、趙氏還有曲氏這幾個,他們也不知道通個氣?!真是一點兒眼色都沒有!”
她說的伊氏數人都是此番遴選裡的佼佼者,伊杏恩自不必說,那是帝後妃嬪都看呆了的,真正可遇不可求的絕世美人。
許氏許照花、趙氏趙緗、曲氏曲紅篆也都是仙姿佚貌,論姣美不在雲風篁之下,要是放在天子獨斷專行的時代,都是足以靠美色帶挈家族一舉翻身、從此踏入權貴階層級彆的可人兒。
而淳嘉帝雖然做了八年傀儡,如今到底開始親政了,日後如何也未可知……再者,就算是傀儡皇帝呢,在魏橫煙看來那也是自己的夫主,談不上多麼的情深義重,卻也不想太被冷落,顯得她多沒本事,連寒門良家子都爭不過似的。
這些想法她也不好意思跟身邊人說,倒是對著如今地位已經高出一線的雲風篁,滔滔不絕,“也是陛下太過心善,之前皇後娘娘責問時出言圓場,不然,就該給他們好好上上規矩!”
“隻不過是些小門小戶出來的玩意,也值得你這高門貴女如此上心?”雲風篁微微而笑,親手遞了一碗蜜沙冰過去,勸她消消氣,“花鳥使做什麼沒稟告上來,歸根到底還不是知道宮裡頭都隻沒把些個采女當回事,故此不敢亂獻殷勤?而且你急什麼?你看皇後娘娘要給那伊氏賞個奉衣做,陛下當場就給駁回去了,可見在陛下眼裡,絕代佳人也就那麼回事兒。”
魏橫煙不服氣道:“姐姐,我倒覺得,這是陛下對那伊氏上心呢!畢竟采選諸女入宮,都從采女做起是祖宗慣例了。本來伊氏姿容傾城,就易招人妒忌了,再破格封了奉衣,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想了想到底沒忍住加了句,“可不是每個人都有姐姐的聰慧才乾,一進宮就在風口浪尖上,卻還能從容至今的。那伊氏的出身連正經良家子都不是,據說是花鳥使看她委實絕色,故作不知收進來的,我看她,除了長的好,怕也沒旁的本事!回頭還不知道能在這宮闈裡過成什麼樣子呢!”
雲風篁雖然如今位份還壓她一頭,到底家世拖了後腿,對於這些消息卻不如她靈通,聞言挑眉:“噢?還有這事?那伊氏原本的出身是什麼?”
“誰知道呢?”魏橫煙咬著唇,道,“前些日子不是恭州橫州芝州三州叛亂麼?許多庶民乃至於富戶因著懼怕叛軍殘暴,拖家帶口的出逃,形成了大股流民,竄入周圍州縣境內……這伊氏好像是芝州人,兵荒馬亂裡跟家人走散,又因連日高熱燒糊塗了,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了。最後被人賣給了人牙子,若果沒有趕著花鳥使采選的機會,怕不被送去那些見不得人的地方了!”
但因為伊氏實在長的太美,美到人牙子都覺得不是真正的貴人根本沒資格享受她於是人牙子將她記在自己一戶家境清貧然而家聲清白的親戚家,以農家女的身份參與采選。
之後當然是一鳴驚人,花鳥使如獲至寶,哪怕調查之後知道這位良家子的身份存疑,也當做不知道,硬是千裡迢迢將人帶回了帝京。
“她那姓氏是人牙子親戚的姓,名字還是花鳥使給取的呢。”魏橫煙翻著白眼給雲風篁說,“杏恩杏恩,幸得天家恩惠……嘁!咱們那幾位姐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明明人人都知道了內情,卻沒有一個站出來質疑,倒是見天的跟皇後娘娘要求,將人分到她們宮裡去!”
甚至,“連有孕的那兩位都不甘寂寞,各自派了人去跟皇後娘娘說,她們如今正在安胎,宮裡添太多人也不方便,但一兩個還是可以的。聽說伊氏美貌,很想讓她在跟前服侍,如此心緒也能舒暢些,才能更好的為皇室孕育子嗣……嘖嘖!”
雲風篁笑著說:“這有什麼怎麼想的?也是皇後娘娘暗示咱們這回彆去湊熱鬨。不然,你我能不插一腳?畢竟伊氏的姿容放在那兒,陛下當日固然沒同意為她破例封奉衣,可那等絕色,咱們女子看著都想多瞅幾眼呢,遑論陛下?有了她做宮裡人,還怕陛下日後來的少?”
而且皇帝臨幸次數多了,伊氏懷孕的幾率自然也會增加。
以她的出身,彆說短時間,長時間封妃的可能性都不大的。
那麼她生兒育女的,還不是給主位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