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紀暮紫沉著臉走進門。
她本來不想來的,然而左右悄悄勸,說打聽到皇帝昨晚雖然臨幸的是伊杏恩,今早卻還是過來陪雲風篁用了早膳才去前頭,可見對這婕妤不拘真心假意,到底有幾分重視,興許雲風篁聽到了些什麼,這才要找她過來商量呢?
畢竟誰都知道雲風篁的靠山是皇後,袁棵也就罷了,紀明可是皇後的同胞親弟弟,雲風篁若是敢對他的事情不上心,回頭怎麼給皇後交代?
因著這個緣故,紀暮紫來是來了,卻冷冰冰的,一板一眼行禮畢,就揚著下巴問:“婕妤相請,所為何事?”
“剛才是誰去喚紀嬪的?”雲風篁聽了這話,沒接口,反倒問底下人。
陳竹連忙出來,說了一個名字,是晉為妃子後補充的人手之一,雲風篁就嗬的一笑,道:“本宮明明說的是傳紀嬪過來,是誰給他膽子篡改本宮之命的?拖下去,杖三十!”
三十廷杖若是下狠手足以打死人了,縱然手下留情,怕也得好好兒的躺上幾個月,紀暮紫對於一個一麵之緣的底下人的性命當然是不看重的,但雲風篁這做派擺明了故意落她麵子!
她下意識的握緊了拳,怒視著不遠處的妃子:“懋婕妤召人過來,莫非是專門為了耍威風麼!?”
雲風篁先讓陳竹將人拉下去行刑,又叫左右除了熙樂之外都退下,這才一撩眼皮看她,哼笑道:“本宮倒是想耍威風呢,隻是如今一個不好,連皇後娘娘都要陷入被動,誰還有那個心思?!”
紀暮紫聞言心頭一跳,這要是雲風篁平白這麼說,她肯定是不相信的,但紀明跟袁棵……她頓時收斂了幾分傲慢,皺眉問:“婕妤這話什麼意思?”
“你算一算廟堂上,如今沒被卷進是非裡的統共才幾個?”雲風篁冷冷道,“陛下接下來要做什麼本宮也吃不準,但總之肯定不是咱們所希望的就是!”
紀暮紫愣了愣,心頭迅速盤算了一番,麵色就變了,再也坐不住:“我這就托人去給家裡送信!”
“站住!”雲風篁喝住她,道,“你之前給綺山送信的事情本宮都是轉頭就曉得了,你以為陛下會不清楚?如今宮裡諸長輩不在,皇後娘娘也不在,憑你我能把陛下怎麼樣?他既然沒攔著你通風報信,顯然早有防備,篤定你那些消息要麼送不出去,要麼送出去了也沒什麼用……你可知道海西侯跟興寧伯昨兒個就來了,陛下愣是一晚上都沒見他們!就是這會兒,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夠麵聖!”
這麼說的時候雲風篁仔細打量紀暮紫的神情,見她露出怔忪之色,心道看來紀氏說什麼不信任紀皇後,在宮闈裡最支持的到底還是皇後,這紀暮紫好歹也是紀氏嫡女,消息靈通程度可真不怎麼樣。
嗯,當然也有一種可能,就是紀明昨兒個落到了皇帝手裡,紀氏為防激怒淳嘉帝,特特沒告訴正留下來伴駕的紀暮紫,免得紀暮紫有所舉動,叫皇帝知道了,想起來這些年紀氏前朝後宮的勾結,越發心頭火起,更加不肯輕饒。
她這麼想著,就繼續道,“我等身在後宮,對於前朝之事知之甚少,如今連本宮都覺得大事不妙了,你覺得還有幾分轉機?”
紀暮紫下意識的絞了絞帕子,旋即抬頭:“若果已經回天無力,婕妤何必與我浪費口舌?”
“你說的對。”雲風篁微微頷首,看了眼左右,讓所有人都退下去,紀暮紫的心腹宮女稍作停留,但紀暮紫猶豫了下點點頭,她於是也走了。
“如今隻有一個法子,但本宮人在此處,鞭長莫及。”室中隻剩兩人了,雲風篁卻還是不放心,起身走下來,
湊到紀暮紫耳畔,低聲耳語,“隻能請皇後娘娘乃至於太後娘娘出手……那就是對淑妃下手!”
紀暮紫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低聲道:“你想通過淑妃拖翼國公府下水、好跟陛下談判?但淑妃素來言談舉止十分謹慎,倉促之間即使尋著她的把柄,隻怕也難以追究其父家……”
“那得看是什麼事。”雲風篁冷笑,“彆忘記,陛下膝下空虛!”
“袁楝娘?”紀暮紫懷疑的看著她,雖然宮裡還有貴妃也是身懷六甲,但相比之下,袁楝娘比貴妃好對付多了,尤其還是栽贓淑妃這種高難度的操作,因此紀暮紫就沒考慮過貴妃,“但淑妃根本不沾斛珠宮的事情……而且你不是早就說了你有安排?”
雲風篁也不意外她知道皇後要自己交投名狀的事兒,嗬嗬笑道:“本宮當然有安排,但那是本宮去了綺山行宮之後的事情,而且你覺得本宮進宮才幾天,就能栽贓你都覺得難以下手的淑妃娘娘?如果你不放心,非要本宮這會兒就輾轉傳消息過去下手那也沒什麼,反正若果陛下這次贏了,本宮左右不會有好下場,還不如先下手為強,乾掉一個是一個!”
說著就要喊熙樂進來。
“等等!”紀暮紫見狀連忙叫住了她,抿嘴道,“你……有幾分把握?”
她這個把握當然不是問的雲風篁有幾分把握乾掉袁楝娘並栽贓淑妃,而是詢問她有幾分把握皇帝在搞大事。
“本宮對外界之事不算很了解。”雲風篁淡淡說道,“卻也知道自從鄴國公夫人去世後,海西侯與敏陽侯都丁憂去職,專心守孝。結果昨兒個紀公子與袁公子被拿下後,竟然夤夜趕來萬年縣,紀嬪以為,這事兒是大,是小?”
紀暮紫沉默不語,海西侯是皇後之父,她的嫡親伯父,也是紀氏的實權人物之一,他的決定,紀暮紫當然是相信的。
鄴國公夫人去世之後,作為兒子,海西侯敏陽侯不管心裡樂意不樂意,反正都得主動請辭去守孝當然出於朝野如今的局勢,以及鄴國公年事已高需要正值壯年的兒子們分憂解難這些考慮,這兩位去老夫人的墓地前築廬住了不幾日,就借口悲痛過度染疾在身被移到彆院居住,幕後操縱。
這種操縱比起親身上陣要麻煩很多,最關鍵的是許多時候他們在場跟手底下人在場的作用是不一樣的,這也是紀氏明知道皇帝嫌疑重重卻無力反對他親政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