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戚九麓心中冰涼一片,麵色卻越發的溫柔,他抬手按住雲風篁的肩,輕聲道:“我知道,你如今在宮中地位不低,淳嘉彆有用心,也時常去你那兒,以至於你衣食住行都是好的。跟我走之後,我能給你的,必然不及宮禁……卻是要委屈你了。”
“這些都沒什麼。”雲風篁斟酌著措辭,她不好看戚九麓此番行險,如果這會兒對戚九麓十分看重倚為心腹的是攝政王,她興許還願意賭一賭但戚九麓的主公隻是公襄霄這個世子而已。
這位世子自己的位子都還坐不穩呢,在涉及攝政王一脈前程的問題上,他能有多少話語權?
他都說不上話,戚九麓就更彆提了。
這種情況下讓雲風篁倒持太阿,授人以柄,她實在過不去心裡那個坎沒錯,她當初從踏入宮闈起就做好了死無葬身之地的心理準備;也不是那種為了家族或束手束腳或舍生忘死的人,甚至最近還在謀劃著怎麼將謝氏在內的北地諸族裹挾起來作為後盾……
然而她還是不想選擇這條興許可以跟戚九麓聚首些年最終結局難說的路。
原因很簡單:她如今在宮闈裡再危險、扶持娘家抗衡其他貴女出身的後妃再艱難,未嘗沒有一線生機。
若中途事敗,好歹努力過,儘力過。
雲風篁自覺不是沒器量的人,願賭服輸。
可若是依了戚九麓的安排,那是妥妥的放棄掙紮,就這麼將身家性命跟一生榮辱交給了攝政王做主。
她不甘心。
當初淳嘉也暗示過她投靠的。
這皇帝縱然對她無心,可有著袁楝娘的例子,好歹是個念舊的。若是從最開始死心塌地對他,就算不可能比肩他那青梅,但凡他贏了,求個平安終老、在一定程度上恩澤家族,其實不是沒有指望。
而攝政王呢?
雲風篁沒跟這位王爺打過交道,但從公襄霄這世子患得患失戰戰兢兢唯恐哪天被幼弟奪了世子之位,她就不能放心據說這位王爺當年跟元妃也是相親相愛舉案齊眉過的,後院清淨,一家三口和樂美滿,簡直堪稱夫婦和諧的佳話。
然後且不說攝政王元妃病逝的時間令人多想,就說公襄霄這元配嫡長子這些年的處境……攝政王對待枕邊人、對待嗣子尚且這般喜新厭舊,遑論對待底下人?
雲風篁連淳嘉都不肯相信,遑論攝政王?
“我知道當初在北地,在孔雀坡,我讓你傷心的不輕。”雲風篁思索再三,歎息道,“可之前墜崖的事情屬於意外……咱們都還這麼年輕,為什麼就要選擇這般後患無窮的路子?你再給我些時間,再過段日子,我興許……”
戚九麓麵上的笑色一點點的收起來,他容貌俊朗,是那種典型的北地兒郎的俊朗,身材高大,輪廓硬朗,劍眉星眸愈顯剛毅,一旦麵無表情,就透著冷峻。
此刻這份冷峻裡,更有幾分難以掩飾的狠厲,淡聲道:“說來說去,你終歸不肯跟我走?”
不等雲風篁開口,他已道,“先前我同皇後虛與委蛇時,她就跟我說,你不會同我走的……我隻覺得她是信口胡言,如今瞧著,你……你對淳嘉……”
“皇後恨我入骨,她的話你怎麼能信?”雲風篁皺眉,解釋道,“至於我跟淳嘉,各有所愛,相看兩厭卻不得不互相敷衍而已!”
戚九麓盯著她,道:“是麼?”
“難不成你覺得我喜新厭舊,不得已之下進了宮,這才幾個月就對淳嘉
情深義重的不想離開?!”雲風篁聽出他話語之中的狐疑,心生委屈,忍不住哽咽著反問,“還是你覺得我就這樣嫌貧愛富,見淳嘉親政了就死抱著婕妤的身份舍不得走?!”
“……我不是這個意思。”戚九麓見狀,沉默了下,語氣柔軟下來,低聲道,“我隻是覺得難受。從小時候起,所有人都告訴我們,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我也從來沒想過要跟你之外的人過一輩子……哪知道姐姐……這兩年我已經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在戚氏之中的偽裝,在諸族裡的斡旋,還有忍著對晁家拔刀相向的厭惡娶了晁靜幽……”
“江姑姑告訴我要忍,忍無可忍,重新再忍。”
“我那時候覺得,為了你,縱然心頭滴血,我也一定可以撐住!”
“但忍到你墜崖的消息傳來,我……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也許如你所言,再等等你會有更好的辦法,但我不想等了。”
他伸手摩挲著雲風篁的鬢發,很平靜的問,“我再問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雲風篁麵色掙紮,久久未言。
這其實就是一種回答。
戚九麓撫在她發上的手驀然僵住。
“麓哥,我……”雲風篁察覺到他周身縈繞的悲戚,下意識的想開口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