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麓看著滿地茶漬,神情就冷了幾分:“我想做什麼,與你何乾?”
“與我何乾?”晁靜幽冷笑,“夫妻一體,你行差踏錯一步,我們母女倆焉能有好結果?”
“這也是你自己選的,當初我就說過我不想娶你。”戚九麓無動於衷道,“你非要嫁進來,憑什麼結果,那都是你自找的。”
晁靜幽目中閃過怒色,道:“那賢妃呢?她如今留在宮裡難道不是她非要留下來?!如此憑什麼結果,那也是她自找的!你好容易從這番風波裡脫身,不想著趕緊的回去北地避開接下來的麻煩,還要主動攛掇攝政王世子,主動卷入進去,是想做什麼?你不放心她,還想為她做事兒?是不是?!”
她還有更多的質問,但戚九麓隻嗤笑一聲,說道:“你管得了我麼?”
晁靜幽一下子頓住,攥著拳,半晌方道:“我是管不住你,但你也不是小時候了,你爹你娘這一年來老了多少你不知道?賢妃就那麼重要,值得你這樣不管不顧?”
“這不是還有你在麼?”戚九麓淡淡說道,“你那麼能乾,連紀氏都敢坑都能坑,更能在陛下尚且蟄伏時就慧眼識珠的認出陛下的英明神武下注……有你這塚婦在室,戚氏還擔心個什麼?”
晁靜幽簡直要被氣笑了:“你的意思是,家裡你什麼都不管,全部讓我操心,你自己呢就全心全意去為賢妃著想?”
“不然呢?”戚九麓反問,“你還想怎麼樣?”
“我……”晁靜幽才說了一個字就沉默了,她想怎麼樣?不求能夠有雲風篁當年的待遇,至少也該如尋常人家的妻子一樣,得到丈夫起碼的敬重與支持罷?
但這話說出來不過是自取其辱。
她深呼吸了數次穩住情緒,道,“你跟賢妃的過往,在朝野都不是什麼秘密。之前紀氏想過借此做文章,焉知其他人沒有這個心思?你也知道賢妃進宮至今盛寵不衰,風頭一度蓋過了皇後。但如今紀氏覆滅,紀皇後怕是在位不了多久了。”
“這兩日我出入,已經聽到不少風聲,說是朝堂上已經在為繼後人選開始了勾心鬥角。”
“呼聲最高的就是年初入宮的宣妃瑞妃等人……那幾位誰沒被賢妃打壓奚落過?”
“一旦正位延福宮,對賢妃還能有好臉色?”
“這時候你已經恢複了好些,卻還是不肯離開帝京,說不得就要被她們做筏子,用以攻訐賢妃!”
見戚九麓跟沒聽到一樣,晁靜幽抿了抿嘴,“而且你確定賢妃現在需要你幫?人家既得聖寵,膝下養著皇長子皇長女,家中兄弟尚主,姊妹嫁的不是名門子弟,就是禦前侍衛……謝氏如今跟咱們這幾家就不太一樣了,等過幾年,怕就有著如今的洛氏歐陽氏那樣的聲勢!”
“你又何必多這個事?”
“當初她都沒跟你走,何況是現在?”
“我做事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戚九麓淡淡看了她一眼,寒聲說道,“你若是覺得跟著我委屈了,大可以直言,我隨時給你寫放妻書!”
晁靜幽眼中水汽彌漫,卻硬生生的忍了回去,冷笑著起身:“放妻書?這個就不必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謝風篁,能夠得到你這樣的死心塌地。也不是每個人都是謝風篁,能夠在拋棄你之後,立刻尋了個地位權勢都是你望塵莫及、品貌也絲毫不弱於你的男人,繼續寵著護著自己
!”
“你也說了,當初是我非要嫁給你。”
“這戚氏塚婦的身份我花了那麼大的力氣才拿到,憑什麼輕易放棄!”
語罷拂袖而去。
到了後堂,戚九麓看不到的地方,眼淚才落下來。
陪嫁的乳母正好追過來,看到了就是心疼:“大公子不肯走,要不少奶奶,咱們帶著小姐先回去罷?留在這兒,反正也勸他不住,徒然叫您受委屈!”
“他這個態度也不稀奇。”晁靜幽邊擦眼淚邊說道,“這算什麼啊,從前賢妃在北地時,挑唆著他更難聽的話我都聽過,這經年來沒了賢妃的攛掇,他雖然一樣冷淡,措辭還不如從前那麼犀利了……我難過的不是這個。”
本來戚九麓對她就不甚喜歡,因為她占了他心愛女子的位子就更厭煩了——這種情況下,晁靜幽從來不指望成親個一兩年的就得到他的溫和對待。
她如今難過的是,“我給他說的清楚,賢妃現在根本不需要他。甚至他離遠點對賢妃反而還好些。他卻聽不進去!這個樣子我們母女倆將來要怎麼辦?隻我一個人,生也好死也好,自己選的路,自己挑的人,我怎麼都認了。但孩子才那麼點大,我自己就吃儘了親娘幫不上忙的苦頭,難道我的孩子,將來要過爹娘都指望不了的日子?”
晁靜幽潸然淚下,她出身的晁氏比謝氏雖然弱了點,但差距有限,雙方日常來往還是平起平坐的。
差彆就在於賢妃有個出了名的能乾的親娘,不但給她經營了一份好名聲,更為她爭取到了戚九麓這樣一門在北地數一數二的好婚事,借著這門親事,賢妃在家中地位一下子就不一樣了——而晁靜幽卻沒有這樣的親娘,甚至哪怕她本身討得了戚九麓之母陳氏的喜愛,卻因母親過於柔弱,為戚氏家主不喜,硬生生跟戚氏塚婦的位子失之交臂。
那些年晁靜幽一邊跟族中姊妹較勁,一邊舔著臉朝戚九麓跟前湊,被雲風篁痛斥寡廉鮮恥時,心裡何嘗不委屈?
她跟雲風篁年歲仿佛,出身相若,容貌也都是公認的好,這幾個方麵都打平了。可是論到脾性、忍讓、賢惠……晁靜幽自覺能甩雲風篁十八條街!
但定親的時候他們都太小了,長輩們沒法從那麼點大的孩子身上確定往後如何,隻能從其父母來推測。
在這方麵江氏的口碑足以吊打整個北地諸族的媳婦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