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下去。”雲風篁吩咐清了場,才說她,“一個宮嬪罷了,你如今也是雙身子的人,還快生了,也值得這麼放在心上?你看陛下都沒怪你,難道還有誰懷疑你不成?”
魏橫煙蹙著眉,說道:“姐姐,不是這樣的,這陳氏去的實在蹊蹺……若是不查個清楚,妹妹這也要生了,哪裡能不擔心?”
這還差不多,雲風篁微微頷首:“說的也是,那且將相關之人帶上來,咱們一起問問吧。”
然後就查出來三五個嫌疑人,其中大半是平素跟陳氏走得近的宮嬪,看似姐妹情深,實際上滿懷嫉恨。
這種嫉恨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同為不得寵、隻偶爾才有機會得到臨幸的宮嬪,陳氏在她們中間不算最出挑,卻命好的懷上了皇嗣,從此有了著落……哪怕之前的確親親熱熱的,心裡也很難不泛酸。
這些人所以辯解說雖然心裡有些失落但絕不至於對陳氏下毒手:“兩位娘娘請想:妾身們本來就不得寵,難得陳姐姐有喜,生下皇嗣,得了主位娘娘的垂青,為著自己的往後,對陳姐姐也隻有親近沒有惡意的。”
還有一兩個則是伺候陳氏的宮人,因為據跟陳氏來往密切的宮嬪檢舉,陳氏早先是個默默無聞的宮嬪時對身邊人還成,有喜之後也不知道是的確不舒服呢還是自覺有了拿架子的資格,總之伺候她的人日子就不那麼好過了。
甚至中間還打殘了一個宮女。
這事兒魏橫煙也曉得,不過區區一個宮女,跟一個有孕宮嬪的分量當然不能比,她隻是象征性的說了陳氏幾句,吩咐給那宮女診治之後安排個去處,也就不放在心上。
蹊蹺的就在這宮女那兒,雲風篁教人去查,就發現這宮女上個月跳井自.殺了。
如果是剛剛被打成殘疾的時候自.殺還能理解,但這事情都過去小半年,宮女的情緒早就平靜了下來,怎麼可能突兀尋死呢?
魏橫煙就懷疑:“莫不是她的報複?”
“區區一個宮女哪裡來這本事?”雲風篁反問,“恐怕是被人當了筏子。”
她想了想,問,“對了,聽說昨兒個陛下專門派人去看陳氏了?是你提的麼?”
“……妹妹就隨口說了幾句陳氏生產極為不易的話,陛下大概興頭上,就讓人去看了一回。”魏橫煙吃不準她對這事兒的看法,想了一想,才說道,“去的人回來說陳氏一切都好,陛下也就沒說什麼了。”
雲風篁心道,這倒也有可能,淳嘉對魏橫煙雖然不如對她這樣明晃晃的偏袒,但也還算溫和體貼。
魏橫煙自來在皇帝麵前走溫柔乖巧的路線,儘管心裡並不樂意看到陳氏生子,場麵上終歸是揀好聽的說,於是淳嘉以為她想給陳氏討些恩典也好、存心給昭容做麵子也罷,吩咐個人走一趟,也不過一句話的事情。
“約莫是這事兒叫下手的人嫉恨了罷。”雲風篁沉吟了一回,說道,“畢竟其他皇嗣的生母,都沒有這樣的恩典。要不就從這方麵下手,將人過一遍刑罰?不給點顏色瞧瞧,那起子賤婢終歸不肯說真話。”
在魏橫煙看來這麼個凶手不找出來,不但即將生產的自
己的安全得不到保障,最重要的是,陳氏留下來的孩子,長大了會不會懷疑自己是他的殺母仇人?
她作為這孩子的母妃,至少目前是不怕這孩子的,但也沒必要招這樣的怨恨是吧?
所以對於雲風篁動刑的提議毫不遲疑的答應了。
雲風篁就將這差使派給了陳竹,陳竹儘管年輕,跟著她這麼個主子也算是雷厲風行殺伐果決,最重要的是他前不久才在絢晴宮的大動乾戈裡磨礪過呢,這會兒存心給自家主子長臉,抖擻了精神,放出手段來,將幾個涉嫌的拖去後頭僻靜處,沒多久就帶著一身血腥氣來稟告,說的確有人撒謊,招供出來,下手的統共兩個人,一個宮人一個宮嬪,正是裡應外合謀害了陳氏。
這真相也不算太超過雲風篁的預料,她問過魏橫煙,代為將罪魁禍首處置了,又吩咐了陳氏的後事——這種尋常宮嬪的後事本來很簡單的,但既然留下來皇嗣,還是個皇子,那麼總要給皇子幾分麵子,所以還得講究一番。
如此在怡嘉宮忙了大半日,晌午後才回到浣花殿。
才喝了口水呢,沐浴更衣的陳竹就來了:“娘娘,剛剛在怡嘉宮,奴婢刑訊盤問時,其實起初沒人承認謀害了陳氏,後來有兩個認下來,照奴婢看,不過是屈打成招。”
雲風篁一怔,挑眉道:“那倒是奇怪了,那陳氏是怎麼沒的?”
“……奴婢以為,陳氏可能是自.儘。”陳竹說了這話,大氣也不敢出。
在雲風篁這種主位看來一個不得寵的宮嬪,死了活了都無所謂,不值得上心。
但在陳竹,卻沒有這樣的資格的。
他明知道陳氏不是被謀害的,而是自己了斷的,卻還是屈打成招,尋了陳氏的心腹宮女不說,還捎帶了一個宮嬪做替罪羊,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他這條命也彆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