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嘉聽著這話,語氣就一下子放軟下來:“我也沒想到明惠會親身下場栽贓你……但朝會不是已經散了麼?那還擔心個什麼?朝會上那樣的情況都沒給你釘死了罪名,接下來他們哪裡還有機會?”
雲風篁隻是流淚,嘴角抿的緊緊的,一言不發。
“今兒個你受大委屈了,但我保證,這隻是特例。”淳嘉歎息著上前擁住她,低聲哄道,“再也不會有下次,好麼?”
“……”雲風篁一動不動的任憑他抱著,過了會兒才淒然說道,“不可能沒有下一次的。”
見淳嘉皺眉,她潸然提醒,“這本來就不是第一次了,隻不過從前沒有長公主親自出馬,聲勢沒有這般大罷了!”
“攝政王……”
“關攝政王什麼事兒呢?沒有攝政王,也有其他人!您看其他妃子有這樣被拉出來再三說嘴的嗎?誰叫妾身出身寒微呢?哪怕是名義上的雲氏女,到底假的就是假的。剛才您看到了?魏氏父子尚且為了德妃的緣故,攛掇著瑤寧夫人的叔父幫腔了幾句,翼國公呢?這位名義上的伯父,什麼時候正兒八經維護過妾身?也是,他恨著妾身都來不及呢何況是給妾身解圍?而且大皇子也不是淑妃親生的!”雲風篁打斷他的話,哽咽道,“可是妾身做錯了什麼?不過是得了您的寵愛罷了!”
“他們自己教女無方,入不了您的眼,憑什麼遷怒妾身?!”
淳嘉歎口氣,勸道:“這些我都知道……也是你兄弟忒年輕了點,擔心揠苗助長,不然我還能不提拔他們?”
雲風篁聞言冷笑了一聲,忽然舉起袖子三下兩下擦了臉,不哭了,隻盯著他麵龐,淡聲問:“是麼?那之前宮闈知道我家姊妹過來後,紛紛提出結親,為何陛下不允?還將妾身最出挑的一個姊妹,指給了您那孤苦無依的禦前侍衛?!”
“……”淳嘉一時間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雲風篁就流露出分明的失望來:“原來陛下也覺得,妾身這種出身寒微的卑賤之女,能夠伺候您就是邀天之幸,怎麼配聯姻高門對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淳嘉一怔,忙道,“阿篁,我……”
“是妾身逾越了。”雲風篁冷笑著打斷他的話,“妾身是個什麼東西,怎麼配跟您阿篁阿霽的互稱呢?您可千萬彆這樣說,妾身擔當不起!”
淳嘉皺眉:“阿篁……”
“您再這麼叫幾聲,叫外頭知道了,那麼妾身將來怕是去扶陽郡陪聖母皇太後的指望都沒有了。”雲風篁麵無表情道,“妾身哪兒沒伺候好您,您要這樣戲弄妾身?!”
心知她氣頭上聽不進解釋,淳嘉沉默了會兒,歎道:“罷了,咱們先回浣花殿,回去了再說。”
雲風篁沒理會他,先上了步輦,見他也要坐上來,就乾脆走了下去。
淳嘉無奈,隻得去乘自己的帝輦。
如此一前一後到了浣花殿,還沒進去,就聽見裡頭小女孩子尖利的哭聲,此起彼伏,刺耳的很。
帝妃聽著都有點心浮氣躁,雲風篁才進去,就見謝猛謝闊一前一後撲過來,扯著她裙擺,眼淚鼻涕一大把的蹭上去:“姑姑您彆死好不好?您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您要死的話,帶上
咱們好不好?”
後頭清都清人幾個滿臉尷尬,忙不迭的打圓場:“兩位孫小姐快彆亂說話了……娘娘隻是去給聖母皇太後請安,您倆都在說些什麼呢!”
又跪下來請罪,說她們沒看好孫小姐。
的確是沒看好……之前按照雲風篁的吩咐將四個孩子帶去離正殿比較遠的地方,方便這主子發泄情緒,兩位皇嗣還在繈褓尚不諳事,謝闊呢雖然年紀小些卻很穩重乖巧,也還罷了,唯獨謝猛,當時就要鬨起來,清人好容易糊弄住了,結果到了偏殿裡,跟朱萼私下說話時,不防被這孫小姐聽了壁腳。
那會兒朱萼問清人:“咱們娘娘這一回能過關嗎?”
“陛下如今心還在娘娘身上,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我就是擔心娘娘自己……”
朱萼有點兒急:“擔心娘娘自己什麼?”
“擔心娘娘自己想不開。”清人歎口氣,“之前夫人走的時候就不放心,說娘娘有點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若是在宮闈裡一路順風順水也還罷了,但凡遇見了大委屈,就會破罐子破摔……要是夫人在帝京,三不五時的進來開導著,再者娘娘也不想夫人難過,興許還能好點。可夫人如今遠在千裡之外,娘娘又覺得夫人不止她一個孩子,哪怕親生女兒就一個呢,底下孫小姐們不是一個個都落地了?就算她出了岔子,夫人也還能有公子跟孫小姐們安慰著……我剛才看著娘娘的臉色就不怎麼對。我就怕娘娘跟陛下才好了這些日子,就又要想窄了。”
朱萼還要問那怎麼辦呢,謝猛就一頭衝了出來,哭著問她們是不是雲風篁要死了?
……然後就是她大哭大鬨,驚動了謝闊,謝闊也跟著哭起來,姐妹倆哭聲大作,驚醒了隔壁的大皇子與昭慶公主。
如此四個孩子在偏殿實在待不下去了,再加上雲風篁這邊又去了佳善宮,於是清人她們艱難的安撫住謝氏姐妹,將四個孩子都帶回了浣花殿……本來謝猛謝闊回來的時候已經不哭了,但等了會兒都沒等到雲風篁,頓時懷疑被騙了,又開始哭鬨,一定要親眼看到活著的姑姑才相信,不然就說明她們姑姑不定已經死了被藏起來了。
這麼點大的小孩子,說懂事還不懂事,說不懂事又自有一套道理,偏身份特殊不能打不能罵的,近侍們可不是被弄的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