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媳愚鈍。”顧箴低著頭,訥訥道,“孫媳不明白皇祖母的意思。”
她態度謙遜,心裡其實很有點不以為然:這要是賢妃提,她可能還會考慮下,但太皇太後麼,那還是算了。
因為賢妃驕行眾人的底氣來自於淳嘉的偏愛,這位皇祖母,可是淳嘉的對頭來著。
在顧箴看來,在自己跟自己的家族對皇帝還有用的前提下,賢妃就算坑她肯定也是要有著分寸的,不敢太過分。
可太皇太後呢,那還不是可著勁兒的來?
所以不管太皇太後說什麼,她都不想相信。
“今上的為人哀家也不贅言,但你是他大婚時候進宮的老人了,元後的遭遇也是從頭到尾看在眼裡。”太皇太後見她這樣,就緩聲說道,“那會兒今上需要紀氏,所以淩紫就算脾性不算柔婉,他也是溫和相待。結果紀氏才覆滅,淩紫也跟著被打發去了道觀,且在道觀裡能待多久都是個問題。如今今上想拉攏你父親,後位也舍得給,皇子也舍得給,可是以後呢?你覺得以淳嘉的年紀跟手段,他會一直需要昭武伯?”
顧箴說道:“皇祖母,孫媳向來不聰明,這些前朝的事兒,孫媳不懂,也不想懂。”
太皇太後用看朽木的目光看著她:“你要是個尋常宮嬪,你說你不想懂前朝的事兒也還罷了。可你如今是皇後!你不懂前朝的事情,不急急忙忙的去學,還說不想懂?那你這個後位,一準兒是坐不穩了。你膝下的兩個皇子,也是可憐。”
顧箴低眉順眼的,說道:“皇祖母教訓的是!”
“……”太皇太後看她這油鹽不進的樣子,抿著嘴沉默了會兒,最終歎口氣,擺手道,“你去罷。”
見顧箴如釋重負的告退下去,搖了搖頭,跟左右說道,“無怪賢妃會力薦這顧氏入主延福宮,就這麼傻乎乎的,機會送到跟前都不珍惜,以後賢妃羽翼豐滿想更進一步,隻怕不費吹灰之力!可惜了暮紫的孩子了,跟著這麼個母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長大的機會?”
近侍安慰道:“三皇子是大家心照不宣不可能做東宮的,由此陛下沒準反而會網開一麵,到底是陛下的親生骨肉。”
“但願如此罷。”太皇太後籲了口氣,說道,“淳嘉……可是個狠心的,也不知道對親生骨肉,會不會溫和些?”
而顧箴出了慶慈宮,回到延福宮之後,立刻將跟太皇太後交談的經過告知左右。
左右就有些猶豫:“其實讓家裡公子尚主也不是不好,明惠長公主殿下縱然為難過賢妃,又得罪了陛下,到底是先帝唯一的嫡女。陛下總要對長公主殿下寬容幾分的。”
如此,若果他日皇帝不需要顧氏了,念在明惠長公主的麵子,或者說,為了不被天下人議論他虧待孝宗骨血,也會對顧氏連帶著手下留情。
這對於昭武伯一脈來說,不失是一條後路。
至於說此舉會讓淳嘉不喜,那也沒什麼,淳嘉現在需要顧氏呢,就算不高興,也不至於就翻臉了。
“就因為她跟賢妃作對過我才不想答應。”不過顧箴有她的想法,“陛下對紀氏雖然狠辣,但為人其實還算寬厚,可賢妃卻不然。你們看看這兩年宮裡頭出事的,從妃子到宮嬪,但凡落到淒慘下場的,哪個不是賢妃推波助瀾掩袖工饞的結果?要是就陛下自己發落,其實本來都不會那麼嚴重的。如果明惠長公主隻得罪了陛下,我倒是想答應呢。”
“但她得罪的是賢妃,那天賢妃才
從朝會上下來,就逼著六宮一起去慶慈宮討要公道了。”
“這還是她們剛剛鬨過一場正是滿城風雨的時候。”
“等過些日子,大部分人忘記這事兒了,你們看著吧,明惠長公主豈能有好下場?”
“故而家裡兄弟子侄沒跟明惠長公主扯上還好,一旦扯上了,且不說明惠長公主能不能順順利利的下降。就算下降了,怕是也被跟著在賢妃心裡頭給惦記上了!”
“那一位才不管明惠長公主是先帝唯一嫡女的這重身份,她是才進宮就敢跟主位過不去的人,叫我看,太皇太後她都沒放在眼裡。”
“咱們跟明惠長公主早先又沒什麼瓜葛,做什麼為了她冒這個險?”
一個不好,賢妃暫時動不了長公主跟顧氏子弟,首先朝著她這個皇後來了呢?
雖然這會兒淳嘉不太可能同意廢後,但,見天的被找麻煩,難道就好受了?
顧箴硬被推上後位就有點惶恐了,才不想為了這門親事去受罪。
“……娘娘說的也是。”左右尋思了一回,想想雲風篁那些搞事情的戰績,就有些凜然,“約莫太皇太後就是這個用心,若是您允諾下來,以賢妃娘娘的脾氣,接下來少不得要跟咱們延福宮為難。到時候陛下的後宮起了亂子,必然牽扯陛下的精力跟注意力,那攝政王可不是要歡喜了?”
“就是這個道理。”顧箴打個嗬欠,說道,“晚上還有宴飲來的,我先眯會兒,免得到時候沒有精神,禦前失儀。”
隻是她這麼想著,卻到底沒睡成。
因為才躺下就有宮人來稟告,說是小岱輿出了些事情,賢妃德妃瑞妃都認為她們不能做主,於是想請皇後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