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常情?”攝政王冷笑了一聲,說道,“孤看他們是蓄意挑撥皇家骨肉親情!”
他把手一擺,表示自己不想再談論此事,“區區家事,不敢勞陛下操心。”
又冷冷瞥了眼崔琬,意有所指道,“崔尚書近來可是十分空暇?若是如此,不妨多多修身養性是正經,見天的管閒事,恐怕於貴體不利!”
崔琬乾咳著朝他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群臣見狀都悄悄留意著丹墀上的動靜,見淳嘉沒有追根問底的意思,於是也都識趣的沒作聲……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但沒兩日,竇家又鬨出動靜來,他們直接去敲了登聞鼓,狀告攝政王苛刻嫡長子,言公襄霄被攝政王當著東興大長公主的麵打成重傷後丟棄柴房,迄今已經三天三夜,也沒讓請太醫,怕不人快不行了。
竇家人跪在禦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狀極哀傷:“舍妹去的早,統共就留下這麼點兒骨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將來合家下去見了舍妹卻如何交代?”
“世子固然不好,到底是神宗先帝的血脈,是攝政王的親生子,縱然被厭棄,我等已經代外甥上表請求廢其世子之位,前往舍妹墓前守靈!”
“難道攝政王非要趕儘殺絕,一點兒骨肉之情都不念麼!”
淳嘉就很為難,說攝政王是他王叔,當半個爹看待的長輩,世子呢是兄弟,也跟親兄弟沒什麼兩樣,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是責備攝政王讓他以後好好兒對待世子,還是允了竇家的請求,讓世子去位去給竇王妃守墓,作為皇帝都不太說得出口。
但竇家連登聞鼓都敲了,總不能不給個說法。
於是就召了一乾宗親到跟前,一起商量這事兒怎麼辦?
宗親們你看我我看你的,心裡都是一個想法,就是皇帝跟攝政王想怎麼辦告訴他們一聲,他們附議好了。
不然呢?
國朝有鑒於前朝藩王亂國的教訓,對宗親管束特彆的嚴格,否則孝宗無子之後,也輪不著紀氏做主給他立嗣子……尋常人家有人絕嗣,過繼嗣子的時候,誰家不是本家宗親出來說話,怎麼可能叫外姓人拍板!
所以宗親們這會兒一點兒幫忙出主意的心思都沒有,就尋思著皇帝此舉有什麼用意,他們是應該支持還是反對?
淳嘉問了半天見他們都在反複推諉,也是無奈,隻好叫人去請攝政王來商量。
攝政王不想來,皇帝連續派了三撥人他都稱病不起,以至於前朝後宮都在傳攝政王又僭越傲慢了。
但這類話攝政王壓根不在乎。
不過雲風篁聽說後,立馬派陳兢去禦前提醒:“既然攝政王臥病,不好來見陛下,陛下何不請宗親之中前往探望?當然留在帝京的宗親大抵都是些長輩,譬如東興大長公主殿下之類,不好勞動。不若請長公主殿下代為前往。”
然後就是雲安長公主接了這差使,擺著長公主儀仗去了攝政王府。
攝政王能對東興大長公主不假辭色,對於人儘皆知待他好的嫡兄孝宗的親生骨肉,卻無論如何也蠻橫不起來,讓人招呼著在廳中落座後,硬著頭皮披衣而出,憤憤道:“淳嘉小兒,淨會逼迫爾等姊妹,要挾於孤!”
“叔父莫要這樣說,雲安自己也是想來看望叔父的。”雲安長公主客客氣氣的說道,“未知叔父如今可好?”
雲安長公主心裡對這位親叔父很有些不以為然,倒不是她如今站在淳嘉立場上的緣故
,而是因為明惠長公主這個嫡女在前,她跟遂安長公主兩個庶女,本來受到的關注就要遜色一籌了,而攝政王世子幼時因為是同輩裡唯一的男嗣,很是受寵……比兩位長公主還受寵,再加上那幾年宮闈裡一直有傳聞說孝宗有意傳位攝政王,她跟遂安跟前的侍者私下裡就經常告誡她們要想辦法討好攝政王父子,免得這兩位上台之後,對公主不上心。
想想看吧,明明自己親爹是皇帝,卻因為沒個親兄弟,以後還要看叔叔跟堂兄的臉色……
雲安遂安又不像明惠有強勢的外家依靠,心裡沒著沒落的自然是百味陳雜。
再加上攝政王這些年來忙著勾心鬥角的攬權,對她們本來也沒多少關照。
說實話,論到關心跟相處,淳嘉比攝政王強。
畢竟他當了八年傀儡,這八年裡時間還是比較充裕的……
雲安長公主這會兒自然不會附和攝政王的話,權當不知道他是裝病,作出關心的姿態來,認認真真的問候了一番,末了才提到淳嘉在宮裡等他的事情。
攝政王皺著眉頭讓她不要管這事兒。
雲安長公主沉默了下,卻也沒強求,而是平靜的告退。
她此刻還算平靜,出了院子門臉色就有點兒不好看了,然後到門口上車時眼淚都下來了。
攝政王府門口的人當然不能坐視,連忙進去稟告已經去書房處置朝政的攝政王,攝政王就是頭疼,連忙命人將已經走出一段路的馬車截回來,親自到馬車邊詢問長公主為何流淚:“難道淳嘉逼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