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闊確定明惠長公主私下與道士相會後,雲風篁就讓陳兢去打聽。
陳兢出去轉了一圈,回來稟告:“不是道士,是道姑。善淵觀那邊過來的,道是奉了太皇太後之命,給明惠站公主殿下送些東西。”
雲風篁之前沒怎麼注意過善淵觀,聞言倒是來了興趣:“太皇太後就算打算在善淵觀長住下去,身邊也不可能缺了使喚的人手。什麼東西不讓宮人跑腿,卻要勞動方外之人?”
“約莫不隻是送東西,也是傳話?”陳兢想了想,小聲說道,“奴婢方才問了知道的人,說那道姑同太皇太後、庶人紀晟還有明惠長公主都算相熟。甚至明惠長公主殿下小時候,那道姑還抱過她、為她祈福來著。”
“還有這麼個人?”雲風篁說道,“那怎麼本宮前兩回過來,都沒聽過看過她?”
陳兢聲音更低:“是這樣的,當年,孝宗皇帝的時候,膝下一直空虛,太皇太後與庶人紀晟都心急如焚,是時常去善淵觀祈福求子的。後來庶人紀晟生了明惠長公主殿下,吳太嬪、沈太嬪呢也分彆生下一位長公主。這時候孝宗陛下卻因著紀氏的步步緊逼禦體欠佳,以至於暑期到了卻無力前來綺山行宮。聖駕不來,太皇太後同庶人紀晟總不能丟下孝宗陛下過來避暑罷?那之後同善淵觀聯絡就少了。”
“之後孝宗陛下同庶人紀晟為了紀氏的事情時常爭執,基本上不往延福宮去,庶人紀晟縱然求子心切也是無可奈何……如此過了幾年,孝宗陛下就駕崩了。”
“咱們陛下登基後,庶人紀晟那等歹毒心思,謀害皇嗣都來不及,怎麼可能為陛下祈福求子呢?就是去歲那一趟,多半也是做樣子。跪在那兒默祈時,天知道心裡想的什麼。”
雲風篁笑了一下,說道:“也罷,說起來本宮都還沒去過善淵觀呢。一直讓皇後娘娘她們在那兒伺候著太皇太後也不是個事兒,等過兩天,你去一趟,告訴皇後娘娘,本宮想去替換她兩日。”
陳兢立刻問:“娘娘可是覺得那道觀……不對勁?”
“你說的什麼話?”雲風篁板起臉,“那是太皇太後親自蒞臨的地方,能有什麼不對勁?隻不過本宮想表一表孝心罷了。”
陳兢連忙大力稱讚了一番雲風篁的純孝,簡直說的二十四孝子都自愧不如……雲風篁懶洋洋享受著他的吹捧,心裡卻尋思著,要怎麼就這件事情做文章?
道觀有沒有問題她才不關心,隻要栽贓技巧好,哪有無辜害不了?
反正當初明惠長公主親自下場欲置她於死地的過節她記著呢!
次日雲風篁親自去醒心堂同淳嘉說這事兒,當然她沒說謝闊聽壁腳的一節,隻說太皇太後一直留在道觀恐怕居心不良,皇後性情太過純良,婉妃柔昆夫人宣昭儀也都不算精明能乾,思來想去,還是她過去一趟,看看太皇太後在搞什麼鬼?
至不濟,也能試探一二。
雖然如此,素知她秉性的淳嘉卻也不怎麼相信,笑著道:“之前皇後說去的時候,你可沒這麼講。”
“那畢竟是皇後娘娘,再說純良也不是什麼壞事,妾身何必掃娘娘興致呢?”雲風篁振振有詞道,“這會兒皇後娘娘已經在那邊伺候了幾日了,妾身就說受不了幾個小祖宗,請娘娘回來跟妾身換上兩日,娘娘也不至於下不來台。”
貴妃要是這麼體貼的人那才怪了。
淳嘉知道她肯定沒安好心,笑著搪塞幾句,說自己考慮一下,打發了她離開,回頭就將雁引喊到跟前,問他怎麼回事?
雁引也不知道謝猛謝闊玩鬨偶見的一幕,尋思了一回,說道:“之前貴妃娘娘跟前的陳兢,似乎打聽過道士的事兒,有人告訴他,行宮如今出現的出家人,八成是奉了太皇太後之命過來給明惠長公主殿下送東西的道姑。”
“看來她是要針對明惠了。”淳嘉笑歎道,“一個個的都不省心啊!”
雁引揣測天子心思,詢問道:“可要勸阻娘娘一二?”
淳嘉想了想,卻搖頭,道:“明惠年幼天真,但雲安跟遂安都已下降,雲安甚至有孕在身,年底就要生了,她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既然都是即將為人-妻為人母的人了,怎麼還
能一直天真懵懂下去呢?讓貴妃提點她一番也好。”
雁引心道,就怕貴妃娘娘的提點一般人受不住,哪怕長公主殿下這樣的金枝玉葉,被提點完,人也完了。
好在淳嘉隻是想讓明惠吃點兒苦頭,沒有借刀殺人的意思,吩咐道:“看著點兒明惠,隻要不出大事,就由著貴妃。”
於是次日淳嘉就點了頭,雲風篁遂派人去善淵觀那邊送信,表示想跟顧皇後換上幾天。
顧皇後接到消息非常的意外,老實說給太皇太後侍疾不是什麼好差使。
一則是老太太眼高於頂,除了他們紀氏的嫡女外,其他人家的女子她就沒有一個看得起的,雖然她不像袁太後那樣,明著挑剔不是,但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那種言談舉止裡透露出來的輕蔑跟傲慢,讓顧箴這些貴女出身的後妃,也足夠感到羞辱了;二則是太皇太後如今心情不好,對身邊人格外的苛刻些。
她這個級彆找茬是很委婉的,壓根不帶任何明麵的羞辱。
但偏偏就讓伺候的人覺得無地自容。
顧箴性-子直,在貴女裡從來不算機敏聰慧,這回為了給淳嘉解圍,落在太皇太後手裡,可沒少吃苦頭。
然而又礙著太皇太後的身份跟委婉,連聲委屈都不好講。
正自鬱悶的時候,貴妃要來換班,她當然是求之不得。
不過礙著雲風篁一向的為人,皇後警惕的再三盤問,確認皇嗣們,包括雲風篁的倆侄女,都平安無事,而且短時間裡也不會有事,這才略略放心,點頭應允。
她還真怕是那六個孩子裡的誰惹了事情,雲風篁存心算計自己回去頂缸……
這種操作貴妃不是做不出來。
於是這天正好輪到婉妃近前服侍,皇後留了個心眼沒跟任何人講,直接輕裝簡從乘車離開善淵觀,花了小半日功夫趕回行宮。
雲風篁見著皇後,略說幾句,主要是將皇嗣交接下,再托付下侄女,就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