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兩宮皇太後肯定不會去慶慈宮的。
這就比較尷尬了。
常理來說,太皇太後輩分高身份貴重,又是淳嘉正兒八經的皇祖母,後妃們合該去慶慈宮的。
然而情感上,皇帝同兩位皇太後更加的親切。
與太皇太後之間,反而隔閡重重。
為此顧箴跟諸妃也商量了好久,最終決定:“回陛下的話,皇後娘娘她們之前說過,先去慶慈宮給太皇太後請安,奉太皇太後去小方壺。至於兩位太後娘娘那兒,卻要有勞昆澤郡主了。”
“……昆澤也大了啊。”淳嘉太忙了,就算隻這麼一個血親上的妹妹,還是跟著他來帝京,在宮裡長大的,卻也不怎麼記得。
此刻聞言感慨了句,“都能幫忙打下手了。”
他神情複雜了一瞬,也就不再說這個,隻跟婉妃說,“愛妃戴那支紅瑪瑙的簪子愈顯嬌麗。”
“陛下就會哄妾身,妾身蒲柳之姿,戴什麼都是一樣的。”婉妃不是很得寵,難得聽到皇帝這樣的建議,麵色微微一紅,嬌嗔了句,卻還是將那支紅瑪瑙簪子給插上了。
半晌後到了延福宮,皇後看到,也誇了一句,說她這支簪子選的好,很
是合宜,婉妃就略帶炫耀的說了皇帝給她挑的。
結果話才出口呢,平素裡都是壓軸才到的貴妃就走進來了,聞言朝她頭上掃了眼,嘴角就撇了撇。
見狀皇後跟婉妃都有些尷尬,還是皇後率先招呼雲風篁道:“今兒個你來的卻早。”
“今兒個是要緊日子,妾身怎麼敢耽擱?”雲風篁淡淡的說道,“妾身昨兒個就將今日要穿戴的釵環衣袍備上了。”
這話差不多就是在說婉妃了,婉妃很是不安的縮了縮腦袋,求助的看向皇後。
皇後頗為頭疼,捏著額角道:“你年輕,生的也好,自然不需要太費事兒裝扮,然而彆人卻未必都能如你一樣,卻得細細斟酌才是。”
雲風篁要笑不笑道:“其實自己眼力不好,尋那眼力好的幫忙拿主意也是省事的。”
婉妃恨不得將腦袋縮到脖子裡去。
她心裡當然是非常的憋屈的,但進宮這兩年來,就算沒有親自怎麼領教貴妃的手段,也很清楚得罪貴妃的下場。
尤其今兒個宴飲在即,一個不好,丟臉可就丟到前朝去了。
故此隻能攥緊了拳,默默勸自己冷靜。
好在這麼做是很有效果的,雲風篁見她不作聲,揶揄了幾句也就放過,轉頭去跟皇後說宴席上的一些安排了。
後妃略講幾句,看看時辰,就往慶慈宮去。
到了慶慈宮這兒,太皇太後讓她們等了一炷香,才叫入內。
而且還隻是讓主位入內。
好在見著了太皇太後之後,倒沒什麼波折,不過照例請了安,稟明來意,太皇太後也就讓擺駕了。
隻是到了太液池畔的碼頭上,太皇太後看著麵前被粉刷一新的畫舫,就很感慨:“記得前年罷,哀家也是在這兒乘船去島上赴宴……那時候畫舫多年未用,連夜收拾起來,還熏著許多香……”
她歎口氣,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徑自扶著宮人的手走上甲板。
皇後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賠笑道:“皇祖母可是想熏香了?那孫媳叫人去備著?”
這話才說完就被雲風篁輕輕碰了下手肘,頓時明白說錯了,隻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錯在哪兒?
便聽太皇太後說道:“那會兒熏香太濃重,哀家聞不慣,讓前皇後將熏香散去好一會兒才上的船……時過境遷,皇後約莫是不記得了。”
顧箴就有些尷尬,賠笑道:“是孫媳的不是。”
“都是些小事。”太皇太後輕描淡寫的說道,“罷了,今次擺宴的小方壺,哀家也很有些年沒去過了。記得上一回去小方壺,那還是先帝在的時候……”
那都是什麼陳芝麻爛穀子了,如今宮裡頭從皇後往下誰知道?
但也不能不陪著聊。
索性這差事主要是皇後的,連雲風篁也不過在側偶爾端茶倒水下。
這日天氣尚可,隻是湖上略有風浪,操持畫舫的宮人不免將速度放的格外的緩慢,免得驚擾了太皇太後等人。
如此費了好些時候才到島上。
小方壺雲風篁也是頭一次來,之前隻聽旁人說過情況,知道這兒景致是極好的,就是對於太過年幼或者年長的人來說很不友好。
此刻從畫舫裡出來,還站在甲板上看著,就覺得這兒當初建造起來的時候怕是沒少耗費民脂民膏。
入目的碼頭還算比較平整,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就是堆砌著兩三人高的假山擋住了視線,假山上蒼苔薜荔,野趣橫生。
但見三兩條曲折狹窄的小徑,掩映花草之間,彎彎繞繞的沒入假山之後了。
再後麵,參天古木茂盛的枝葉彼此遮蔽,影影幢幢的,也不知道是樹冠還是山巒。
隱隱約約聽見飛瀑與細流的聲響,夾雜著雀聲蟲鳴,萬籟竊竊。
畢竟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小宮嬪了,雲風篁隻稍微看了幾眼就收回視線,與皇後一起一左一右攙了太皇太後,欲前往小方壺的主殿。
就在此時,前頭假山上,卻徐徐走下來一人,叫她們頗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