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這要是真正站在昆澤的立場上考慮，那肯定是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經讓曲太後失望、讓淳嘉頭疼並且隱隱有著遷怒的意思，就更加不能連袁太後也得罪……還不如咬著牙堅持嫁給袁棵呢！
畢竟袁太後雖然是誆哄昆澤的，但說的也不全是假話：首先太後對興寧伯府肯定是有著提攜之心的，不然又是給淳嘉塞侄女、又是撮合郡主跟袁氏子的婚事做什麼？
其次袁太後也有足夠的能力影響淳嘉，隻不過鑒於淳嘉並非愚忠愚孝的主兒，太後也不傻，她不可能毫無節製的使用這種影響力。
但，相比其他郡馬人選，袁棵有這麼個姑姑，還是有著很大的優勢的。
第三就是，興寧伯府如今人才青黃不接，而且因為淳嘉隱忍的那八年裡的一些操作，還叫淳嘉落了芥蒂，如今就是太後不提他也不主動提攜袁家。正因為如此，就算他們可能私下裡覺得昆澤郡主忘恩負義，覺得郡主蠢笨，覺得郡主有種種不好……但他們隻要不是全部腦子進了水，就不可能薄待昆澤。
畢竟袁太後都是祖母輩的人了，還能保袁家多久呢？
進宮的三位袁氏女裡頭，安妃作死了前途，袁蓯娘已然故去，袁賢妃看似位高，實際上全靠袁太後支持。
不然的話，就不用雲風篁出手，淑妃德妃韶妃婉妃這些人就能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哪怕袁賢妃如今有孕在身，但生下來的孩子，錯非跟雲風篁同顧箴講的那樣，想法子塞給皇後做嫡子，不然就跟四皇子的情況差不多，非長也非嫡，生母不受寵，還指望皇子多出風頭？
甚至可能還不如四皇子。
因為四皇子畢竟是翼國公的親外孫，淳嘉如今忙的很，皇嗣們年紀又小，除了寵妃跟前的孩子他會稍微關注下，其他皇嗣基本上都是跟著生母或者養母過日子，沒什麼同父皇相處的機會以及時間。然而將來皇嗣們長大了，栽培也好冊封也罷，淳嘉總要考慮他們母族的體麵。
如果那時候袁太後在，還能給袁賢妃的子嗣爭取一把，如果她不在了，袁家也就能指望昆澤了。
所以事到如今，昆澤最好的選擇就是袁棵。
但雲風篁肯定不會這麼告訴這位郡主的。
她為什麼要讓袁太後如願以償？
“郡主覺得，陛下同慈母皇太後情分深厚麼？”雲風篁心念電轉，柔聲問。
昆澤不明所以，說道：“當然是深厚的，否則陛下何以那般敬重慈母皇太後？”
“那不就是了？陛下之所以敬重慈母皇太後，是因為慈母皇太後也是將陛下當做親生骨肉心疼。”雲風篁說道，“同樣的道理，聖母皇太後還能不心疼郡主？郡主年紀小，行差踏錯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試問這世上，有幾個當娘的，忍心跟兒女計較呢？說到底，郡主也是好心辦壞事，太想給聖母皇太後分憂的緣故。隻要你將這來龍去脈同聖母皇太後好好解釋，聖母皇太後還舍得繼續責怪你麼？”
“倒是慈母皇太後，不是本宮要挑撥宗室骨肉情分，可是郡主你想想，你是跟著聖母皇太後長大的，聖母皇太後雖然不是你的親娘，卻是日複一日養大你的，朝夕相處之下的情分，是平素對你不管不問的慈母皇太後能夠比擬的？同樣是做錯了事情，聖母皇太後能夠跟你冰釋前嫌，慈母皇太後卻未必做得到啊！”
昆澤遲疑著，她覺得這話好像很有道理，但，貴妃跟袁太後的恩怨，也是眾所周知的。
那麼她這樣講，是不是因為有著私心呢？
“最主要的就是，郡主想過沒有？慈母皇太後想方設法說服你跟聖母皇太後鬨，跟陛下鬨，以嫁與袁氏子。就算這門親事，對於你們雙方都有著好處，可這過日子，誰家也不可能一直太太平平的，哪能沒個吵架拌嘴的事兒？”
“若郡主嫁的是其他人，你是宗室郡主，陛下的血親妹妹，這宮裡上上下下，誰能不向著你？”
“可你嫁的是袁氏子的話，首先你覺得慈母皇太後是更疼跟她血脈相係的親侄子，還是這十幾年來都不曾關心過、隻這兩日才熱絡的君主你？”
“其次，就算是宮闈裡，礙著慈母皇太後，你覺得會有人敢幫你出頭嗎？”
“哪怕是陛下！”
見昆澤麵色急劇的變幻著，雲風篁趁勝追擊，“你看本宮也算是深得陛下恩寵了，咱們關起門來說些不好外傳的話：庶人紀晟還是母後皇太後的時候，那是什麼身份地位？陛下尚且不好對她不敬；還有前皇後，頂尖高門貴女，陛下的結發之妻！前貴妃孫氏，驃騎大將軍的侄女，陛下大婚時候進宮的老人……甚至還有貞熙淑妃，那是翼國公唯一的嫡女，本宮沒進宮之前，這後宮除了安妃之外，就屬她最得上意！”
“
這些人從前的風光，郡主從小在宮裡長大，怕是比本宮還清楚。”
“可本宮得寵之後，她們誰是本宮的對手？”
“就是這樣，你看慈母皇太後挑剔本宮多少次了，本宮什麼時候占過便宜？哪次不是同她請罪認錯，沒錯也是錯？”
“郡主是覺得自己出閣之後還能跟陛下比本宮跟陛下還要親近嗎？能夠在陛下心目中，比得過慈母皇太後？”
昆澤郡主臉色鐵青，她要是有雲風篁在淳嘉心目中的地位，她也不用惦記著袁太後許諾的那點兒好處了。
“……但我如今已經說了很多次甚悅袁棵。”郡主思索再三，終於下定了決心，低聲說道，“如今翻悔，就算曲母後不跟我計較，袁母後那邊卻要如何交代？還有陛下……陛下……”
雲風篁微微而笑，說道：“這有什麼難的？你等會兒就去跟聖母皇太後認錯，到時候什麼都推到聖母皇太後頭上，就說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是聖母皇太後養大了你，所以終身大事總要聽著聖母皇太後做主。”
昆澤小聲道：“可要是有人出去亂說，壞我閨譽……”
你一個郡主，還是皇帝的親妹子你怕什麼？
彆說隻是謠言了，你就算當真小小年紀不學好，到處亂搞，也有的是想攀龍附鳳的人絞儘腦汁投你所好好吧？
雲風篁心道早先紀氏權傾朝野的時候將袁太後曲太後連帶她們手底下的人彈壓的也夠狠的，紀氏覆滅的事兒如今都沒多少人議論了，昆澤郡主卻還是如此躊躇，全沒有重要宗女的傲氣。
……嗯，仔細想想，這位郡主雖然沒受過苛刻，但的確沒得寵過。卻也難怪會有著種種顧忌了。
她清了清嗓子，說道：“郡主糊塗了麼？你是什麼身份？陛下的血親妹子，聖母皇太後一手養大的金枝玉葉！若是有人敢說你什麼不該說的話，這不是質疑陛下跟聖母皇太後是什麼？”
“……”昆澤抿著嘴，思索了一陣，有些忐忑的相信了，又問，“那你覺得，我該選什麼樣的郡馬？”
“這得看郡主自己的喜好。”雲風篁隻求攪了袁太後的打算，卻不敢再引導她的郡馬人選。
畢竟袁太後也好，淳嘉也罷，都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