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彆擔心,夫人他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兒的。”謝無爭離開後,在旁屏息凝神的清人等近侍忙不迭的上來安慰,“再者,婢子聽家中老人提過,會州當年,也不是沒有被賺開城門過,軍民豈能不防著點?紀氏再怎麼根深勢大,到底已然覆滅,如今些許餘孽,終究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難以長久。”
雲風篁麵色陰沉,先教幾個年輕的侍者都出去,隻留了清人一個,方才寒聲說道:“九哥誌大才疏,駙馬也是年輕不懂事,這兩個人,隻顧惦記著拿下紀明玕之後的功勞,全然不想其他……也不想想看,這個人是陛下親自點名要的,皇城司為天子耳目這些年,真是吃乾飯的?為什麼皇城司都沒抓到的人,他們卻能夠有線索,還那麼湊巧的出現在會州?!九哥跟駙馬雖然貪心,卻也不是全然不長腦子!倘若發現紀明玕的地方不是在會州而是其他地方,他們會嘗試昧良下這份功勞麼?”
清人張著嘴,一時間無言。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謝蘅跟謝無爭不是不知道紀明玕的難纏,但會州是謝氏祖籍所在,族人眾多,勢力龐大。
哪怕是麵對連皇城司都再三折戟沉沙的紀明玕,他們也有著信心。
換了個地方,兄弟倆怎麼可能起貪功的心思?
“這消息應該就是紀明玕自己透露給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利用他們,抹除痕跡,爭取時間。”雲風篁合上眼,思忖片刻之後,斷然說道,“其他臣子沒有這個膽子!畢竟都知道是陛下親自點名要的人,誰敢耽擱了緝捕?本宮這兩個兄弟倒是一點兒也不見外,篤定了本宮會給他們善後!”
清人聽得心驚肉跳,說道:“娘娘,那夫人他們現在,難道……難道……”
她有點兒不敢說下去了。
不過雲風篁反而冷靜了些,緩聲道:“倘若如此的話,母親他們倒是未必會出事。”
頓了頓,她道,“畢竟,本宮至少目前還是很得陛下寵愛的。如果紀明玕親自現身作為誘餌,就是為了算計謝氏,最終,少不得許多事情要著落在本宮身上。那麼本宮的生身父母、嫡親兄嫂子侄等近親,他總也要留著作為人質,而不是任憑亂軍肆意屠戮!”
這就是有價值的好處了。
哪怕是敵人,也舍不得隨意泄憤。
清人聽著,卻還是不能放心,憂慮道:“隻怕紀明玕圖謀不軌,提出來的要求必定有損於娘娘!”
這個不消她說,雲風篁也清楚。
但在她看來,江氏他們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說紀明玕要挾的條件太離譜,終歸人在那就還有談判的餘地。
要不然的話,混亂之中,謝氏說沒就沒了,她跟誰哭去?
就算跟淳嘉哭,博取了皇帝的憐惜,乃至於願意幫她出兵報仇,沒了的人也回不來了啊。
雲風篁儘管對謝氏談不上死心塌地的報答,可到底是生養她的家族,縱然有過些許齟齬,總體還是關係融洽的,她對謝氏有利用有防範,卻決計是不希望偌大家族有什麼三長兩短的。
“關鍵是紀明玕親自出現在會州……為什麼?”擺了擺手讓清人稍安勿躁,雲風篁急速的思索著,如果紀明玕之事隻是意外,以會州的條件,三不五時的很難被攻破,父母族人大抵還是安全的,這樣當然是最好;如果紀氏餘孽真的在會州城裡有安排,那麼會州多半保不住,畢竟此番圍城太突兀了。如此,謝氏料想可以憑借跟雲風篁的關係,不說全部,但大部分人得到保存的可能性還是比較高的。
所以眼下唯一一個爭取到主動權,或者說在紀明玕那邊拿下江
氏等人後不至於完全被動的機會,就是弄清楚紀明玕的目的,搶先進行製約。
否則為了江氏他們的安全,雲風篁少不得隻能予取予奪!
她雖然自詡果敢,不是尋常女子那樣的優柔寡斷心慈手軟,但其他人也還罷了,麵對從小到大處處教導維護她、在謝風鬟出事後與整個謝氏開撕也要為女兒前途謀劃的江氏,她實在做不出來放棄這親娘的事情。
雲風篁回憶著紀明玕的情況,說實話她對這位前天子伴讀不是很了解。
最早的時候,她覺得這就是個被紀氏寵壞了的貴家小公子,麵對皇朝唯一一位嫡出公主的愛慕,都敢態度輕慢。爾後……隨著淳嘉與紀氏要人之間的爭鬥的激烈,紀明玕越發不起眼。紀氏覆滅之際,舉國嘩然於鄴國公、海西侯、敏陽侯等人的下場,也沒人專門提到過紀明玕。畢竟紀氏子嗣眾多,紀明玕當時年少,雖然也算族中要人,但主要是因為他海西侯嫡子的身份,至於說才乾能力,卻絲毫不顯。
直到南方水患之後,紀氏餘孽重新進入朝廷的視線。
紀明玕的詐死被發現……天子才開始重視他。
紀氏子嗣眾多,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沒有護著其他子弟出逃,唯獨安排了紀明玕斷臂求生,也許是他運氣好,也許是他得寵,但更多的可能,是他有著獨到之處,能夠承擔起紀氏的複仇或者延續。
從紀明玕的一係列舉動來看,他顯然是更傾向於複仇的。
那麼挾持江氏等人,要挾雲風篁的話,總不能是讓雲風篁設法刺殺天子?
按照紀氏與皇帝的恩怨這很可能,但若紀明玕還有點兒理智的話,應該知道這麼做過於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