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為著絢晴宮往後的安全,也是為了國朝將來手足相殘不那麼慘烈,淳嘉一直都希望秦王、七皇子、九皇子乃至於晉王平庸些的。
這要是平常時候,他聽說雲風篁拖著病體輔佐秦王課業,少不得心生猜疑,懷疑貴妃還是覬覦著東宮之位。
但眼下,雲風篁才遭慘重打擊,皇帝心下憐惜,就不忍心也不願意朝某些方麵去考慮,隻覺得貴妃實在不容易:“貴妃自小樣樣出挑,也難怪容不得秦王懈怠。也是秦王太過頑劣了些,見天的叫貴妃跟著操心。還有昭慶也不懂事……這樣吧,回頭悄悄兒召了倆孩子來朕跟前,朕好好說說他們。”
因為這兄妹倆都是雲風篁一手養大的,很受寵溺,淳嘉儘管覺得他們不夠貼心,卻也不打算怎麼樣。
於是對貴妃的心疼引起來的不悅,就指向了……三皇子。
“皇後每次跟朕提到的時候,都是讚不絕口。”皇帝淡淡說道,“說他恭敬孝順,懂事體貼,友愛手足,課業上也是無可指摘……昭慶如今是轉去女學裡頭了,不然,隻怕也要快被他趕上……倒仿佛是個極聰明的孩子。”
雁引知道皇帝對二皇子三皇子的心結,說實話,這也不能怪淳嘉,畢竟紀氏餘孽至今還在苟延殘喘,甚至還有餘力給國朝製造各種麻煩。
這種情況下,打壓流著紀氏血脈的皇子,是前朝後宮的必須舉措。
但這兩位皇子素來不作妖,又很是乖巧溫馴,尤其是在有秦王跟昭慶這對兄妹的對比下,二皇子三皇子真的是很討巧了。
他心裡也有些不忍,就委婉說情道:“許是三皇子殿下心性沉穩些罷。秦王殿下性-子活潑,這入學未久,可能還靜不下心來。等過些日子,沒準就趕上了呢?”
“心性沉穩?”淳嘉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就笑了,說道,“若果當真是個心性沉穩的,會不清楚朕的意思?會不明白自己的身份處境?卻還敢同秦王爭鋒……這擺明了就是野心勃勃!”
雁引頓時不敢說話了。
皇帝眯著眼,思索了一番,淡聲道:“你去給皇後那邊提個醒,皇家子弟胸懷大誌理所當然,隻是也要看看是什麼樣的誌向,以及,朕準不準這誌向!”
“……是。”
半晌後顧箴聽著這話,半晌不得作聲,等雁引告退之後,方才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就因為秦王在課堂裡比不過秉兒,貴妃私下給秦王補習還不夠,還要攛掇著陛下親自出麵,打壓秉兒?!”
“娘娘息怒。”左右都勸,“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您想陛下本來就不甚親近二皇子三皇子,其他皇子出挑了,陛下心中自是歡喜。可是二皇子三皇子的話……您想想當年的南方水患,以及宮變,還有這次會州的事兒,外頭不知道,咱們有伯爺那邊送的消息來,還不清楚嗎?兩位殿下的外家尚未灰飛煙滅,這叫陛下,叫前朝臣子,心裡怎麼會沒有疑慮?”
“陛下此番傳這話過來,也未必全部是給絢晴宮出頭,也許陛下自己也有這個意思呢?畢竟三皇子殿下壓著秦王殿下的課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以往也沒見陛下親自出麵?”
最主要的是,“趕明兒咱們十皇子殿下進學之後,若是三皇子殿下還是壓在上頭,這……”
十皇子跟十二皇子才是重點啊!
其他皇子不過是順便養養罷了!
本來按照計劃,中宮已經開始暗示三皇子收斂點兒,彆再表現的那麼天資聰慧了。如今皇帝親自開口,豈不是正好甩鍋?往後三皇子要怨懟,隻管怨著他親爹去,同您這母後毫無關係!
顧箴慍怒道:“這些道理本宮何嘗不知道?但你們想過沒有?就算陛下本來有這
個意思,早先沒提過,如今貴妃一辛苦,他就提了,那往後立儲的時候,貴妃再來個辛苦跟不忿,陛下是不是也要依著她?!”
“這……”左右麵麵相覷片刻,小聲說道,“這等大事,陛下豈能沒有分寸?”
皇後歎口氣,有些無力道:“但望罷。”
她之前還是非常信任淳嘉的,但如今麼……心裡實在有點不能安定了。
關鍵是她還沒什麼辦法,隻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皇帝對貴妃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這就很無奈了。
無奈的皇後冷靜了半晌,命人召了三皇子到跟前,先是關心了一番近況,末了才有些為難的說了皇帝的要求,措辭雖然委婉,意思卻非常明白,就是讓他以後在課堂上,不但不要壓著秦王,最好比其他的兄弟們,也都遜色一籌才好。
就差直接安排這孩子穩居倒數了。
三皇子起初很高興能夠跟她單獨親近,聞言一下子就沉默了。
到底是一手養大的孩子,看著他瞬間黯然的神情,皇後心裡也很是難過,忍不住安慰道:“你彆想那麼多,反正你貴為皇子,已經是尊貴非凡。就算課業遜色些,往後也少不了一番富貴。”
“那為什麼兒臣課業一定要遜色?”三皇子抬起頭,看著她,低聲問,“是因為……父皇他,不喜歡兒臣?”
對於顧箴的為人來說,要對這個問題給予肯定的回答,實在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她無所出,而且是明確了往後也不會有所出。
三皇子是她最早撫養的孩子。
那時候她在滿宮妃嬪裡並不起眼。
而且已經習慣了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