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氏不知道貴妃的吩咐,頗為臉紅腦漲的出了宮,回到府裡,見著一婦人候著,忙打發了女兒去旁處,不及坐下,就埋怨道:“我就說,如今潤兒還小,同貴妃提這個,怕是不妥。你們非要我去講,今兒個,貴妃雖然沒說難聽話,看那臉色,也是很不高興了。”
“貴妃娘娘不高興就不高興,您總是她的嫡親嫂子,她還能拿您怎麼樣嗎?”那婦人聽著,倒是不以為然,說道,“再說您也是為了他們謝氏的血脈將來考慮。”
這麼講了,才詫異道,“不答應將潤小姐許給七皇子也還罷了,到底殷氏那邊盯著,貴妃娘娘還要用到殷氏,想必不會在這時候為了七皇子的正妃同他們鬨彆扭。但晉王殿下的側妃,也不答應?”
小崔氏道:“我統共就這麼一個女兒,做什麼要讓她去做側妃?我沒說側妃,隻說潤兒同晉王十分投契,貴妃娘娘當時臉色就不甚好,拿話將我堵回來了。”
“您怎麼能這樣呢?”婦人不禁責備道,“都說了,貴妃娘娘何等野心勃勃,沒親兒子的時候,尚且教著秦王他們彈壓中宮子嗣,有了親生骨肉,還能不試圖爭一爭那個位子?既然如此,又怎麼可能給晉王殿下娶潤小姐?那是必然要籠絡一門臂助的。不定就要打寧國公府小姐的主意呢!您這麼說,也難怪貴妃娘娘不高興。但側妃就不一樣了。到底是娘家嫡親侄女兒,跟比信成公主殿下還要親近的血脈,貴妃娘娘還能委屈了她?”
又說道,“再者,有貴妃娘娘這樣的婆婆,您擔心個什麼?她怎麼可能讓潤小姐受委屈!”
“……反正做不了皇子妃也沒什麼。”小崔氏咬著唇,“就潤兒在貴妃跟前的地位,隻要不是嫁與皇家,嫁誰都是高高在上,這樣不好嗎?做什麼非要去皇家受委屈!”
那婦人恨鐵不成鋼道:“您真是糊塗了!嫁個尋常人家的子弟,有貴妃壓著,倒是不會受委屈,可是貴妃是潤小姐的姑母,往後若是貴妃不在了呢?是,那時候,潤小姐多半已經子嗣繞膝,在夫家地位穩固了,且有貴妃娘娘的子嗣庇護……但,這樣的庇護能多久?人走茶涼啊!如此恩寵衰絕之後,還不是要自己掙命的掙前程?!可要是進了皇家……”
“但皇後還在,膝下嫡皇子這兩年也越發的像樣子了。”小崔氏哼道,“貴妃娘娘……我倒是希望貴妃娘娘成事,可要是不成,潤兒進了皇家,能有好事兒?”
“潤小姐年紀還小,就算定下來婚事也是要過些年才能過門的,到時候您再看不就是了?”婦人暗示到時候情況不對就賣了貴妃,“但要想讓潤小姐有個好前程,這會兒怎麼能夠拖?莫忘記秦王殿下都十三了,七皇子也有十二,已經在議親了!不趁現在去講,回頭婚事都定下來,難不成讓貴妃娘娘著皇子們悔婚不成?還有晉王殿下,縱然年紀小些,但貴妃娘娘未雨綢繆,還能不提前物色好人選?甚至不但正妃,側妃、姬妾都在尋思著了。”
“錯過之後,想將潤小姐安排進去,該多麻煩?”
“這也是為了貴妃娘娘好。”
說著看了眼皺眉的小崔氏,歎道,“夫人這也是為了你們母女好!謝氏本來門第就不高,不過是全靠貴妃娘娘罷了。早先人丁興旺,多少是個好事。如今更是人都
沒什麼了,說是還有幾個,可是遂安駙馬也好、弗忘公子、狸公子這些人也罷,誰跟你們母女是一起的呢?如今貴妃還在,看在貴妃的麵子上,他們待你們母女倒是不錯。往後隻要貴妃不在了,潤小姐有事找上門去,他們一準兒肯理會?莫忘記,當初姑爺的事情出來之後,駙馬可是也被狠狠懷疑過的。”
“前兩年,不是還鬨出來駙馬在外頭養外室的消息,一度沸沸揚揚?”
“索性最終解釋清楚了。”
“不然的話,駙馬的下場想必也不會太好。”
“駙馬嘴上不說,心裡還能不怨懟姑爺、遷怒您跟潤小姐嗎?”
“你們母女往後的前程,不指望潤小姐的婚事,還能指望什麼?”
……這番對話很快被稟告到雲風篁跟前,陳兢低聲說道:“聽著仿佛是崔府那邊的建議,但崔府是否彆有所圖,奴婢還在追查。”
貴妃微微頷首,說道:“若隻是尋常父母為兒女計,就算了。”
她對小崔氏母女到底還是比較柔軟的,不是要緊事情,不打算跟她們計較。
再說那婦人有一句話說的對,小崔氏縱然試圖玩心眼,終究是為了給謝潤的將來考慮,是為了謝氏的血脈爭取好處。
這對於雲風篁來說是值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她心裡對謝氏多少有著歉疚。
謝潤作為謝氏血脈的一員,又是嫡親侄女兒,雲風篁樂意為她網開一麵。
於是吩咐了此事之後,暫時沒再關注,卻問起了善淵觀那邊的情況。
陳兢說道:“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私下叮囑了善淵觀的人。錢氏母女到了之後,就被分到了後山一座柴房裡……”
善淵觀作為跟皇家淵源密切的道觀,一度時常接待太皇太後、太後、皇後、後妃這樣的尊貴人,內中住處既多,而且大抵豪華奢侈,連尋常官宦人家都比不上。
但雲風篁將計就計安排錢氏母女過去修行,是彆有所圖,可不是讓她們去享福的。
以她的身份,以及善淵觀這兩年同皇家相對疏遠之後的落寞,自然不敢違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