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初遇(2 / 2)

命大。

他治著傷,大夫們都嘖嘖稱奇,李夫人則在一邊淚水漣漣,帕子都不知道擦濕多少張了,怪沒意思的。

哪吒渾身裹著繃帶看著他娘,問:“娘,你覺得你這一輩子過的有意思嗎?”

李夫人一愣,一臉茫然。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他問,“你覺得有意思嗎?”

李夫人還是茫然。

也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天經地義。

奇怪的是覺得奇怪的哪吒。

思及此,哪吒躺在床上,轉過眼,盯著李夫人那雙眼睛。

李夫人生得美,那一雙眼睛也是世上難得美目。

可惜,美則美矣,卻一點光也沒有。

那裡頭看得到李靖,看得到哪吒,卻看不到她自己。

她被深深束縛,卻習以為常地過活。

真沒意思。

哪吒想,

真沒意思啊。

李夫人走後,囑咐他好好養傷,不要想太多。

哪吒笑了笑,沒有應。

她走後不久,當夜,哪吒就離開了李府,他沒帶李府一點東西走。

他赤條條地來到李府,後來又被李家人拋在荒野,之後被太乙撿走,如今身上的所有都是太乙給的,沒一點和李府有關,所以,他走時也無意和李家攀扯關係,回來時是怎樣,走時就是怎樣。

但最終,糾結許久還是給李夫人留下一封信,隻說需要在外曆練,就先離家遠走,不必為他擔心。

寫完,他便背著還未好的傷一路向北遠行。

他也不知道怎麼走,沒有方向,卻也不是什麼無頭蒼蠅,他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地在廣闊的天地裡遊走。

他跨越山水,最終走到滾滾東逝的長江邊。

此處的長江寬闊又湍急,波濤洶湧,江水飛濺,水霧彌漫,前路迷茫。

越是艱難,哪吒越想走。

兩岸河邊的猿聲,桀桀怪響,唱著來自未來人間的歌謠:“公無渡河,公竟渡河!墮河而死,將奈公何!”

哪吒側耳傾聽,好像聽懂了,好像也沒聽懂。

他輕笑一聲,踩著風火輪在洶湧的江水浪蕩,於崇山峻嶺中逍遙,然後落在了遍地的星火裡。

此時正是深夜,誰家兒郎會冒著被野獸吞食的風險,在野外舉火遠行呢?

嗯,這火把還挺多的。

哪吒歪了歪頭,心覺奇怪,便暗中朝著火的位置走。

但他還沒找到舉火之人,便走到一處狹小的山洞外。

這隻是一處隨處可見的山洞,沒什麼稀奇,更沒什麼意思,但哪吒不知為何停了下來。

他踩著月光,向山洞裡踏出一步,然後,又被命運推了一把,撞進了某個瀕臨崩潰人的人生裡。

命運的紅線在這一刻交纏。

黑暗的山洞裡忽然亮起紅色的邪光,哪吒一驚

,反應極快地抽出一把長槍朝光的方向擲去,長槍鑽進了濕滑的石壁上,屬於少女的驚呼聲傳到耳邊。

那是楊嬋。

楊嬋已經打定主意殺了進來的人,自然做了準備,但是她沒有經曆過戰鬥,動作不熟練,被哪吒打斷一次亂了步驟,咒語又得從頭再起。

哪吒顯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他在眨眼間閃到楊嬋麵前,黑暗而幽閉的空間裡,哪吒本想一把擰斷她的脖子,結果因為看不見,抓錯地方,捂住了她的嘴。

乾澀卻柔軟的唇印在哪吒手心裡,傳達了奇怪的觸覺,哪吒皺眉,他空餘的那隻手點起火光,照亮了彼此的麵龐。

他們挨得極近,呼吸都要交纏在一起,哪吒眯起眼睛,借著昏暗的火光,看清了楊嬋的模樣。

隻是個普通的凡人。

殺了算了。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反正楊嬋先出手,已被他視作敵人,他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可他想的好好的,卻發現了楊嬋那雙被怨恨籠罩的眼睛。

她盯著他,殺意森森,卻讓哪吒發現了她琥珀色的眼睛。

那是這世上最亮的一雙眼。

他就像在窮鄉僻壤意外撿到星星的旅人,呼吸微滯,忍不住停下來多看星星兩眼。

於是,他湊得更近。

四目相對,一雙是驚喜與好奇,一雙是怨恨和厭惡。

楊嬋被捂住嘴,再念不出咒語,卻默默捏著手裡的寶蓮燈,然後,借著火光,瞄準朝著哪吒的太陽穴上砸去。

哪吒耳邊忽然刮起一陣風,將他從短暫的沉迷中拽出,他偏過頭一躲,卻還是被砸中了腦袋。

不一會兒,頭上就出了血,血沿著額發向下流動,沾染了哪吒本就濃烈的眉眼。

哪吒鬆了手,楊嬋得空不跑,還想借機殺了哪吒,結果還未念咒,就被混天綾纏住了。

她被堵住了嘴,捆住了手和腳,隻餘下了一雙亮晶晶的眼。

哪吒摸了摸額頭,摸了一手的血。

他“嘖”了一聲,轉頭看向罪魁禍首,見她生龍活虎,又輕哼了一聲。

漆黑的山洞徹底被變大的火光照亮,楊嬋不適應這光,忍不住閉上眼睛。

哪吒彎下腰,把地上的寶蓮燈撿了起來,抓在手裡打量,問:“這什麼破玩意?”

楊嬋被他堵住嘴自然是答不了的。

哪吒挑了挑眉,低頭看著楊嬋,又問:“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倒黴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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