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認命(1 / 2)

太乙的仙途一帆風順,就是在哪吒這裡有些過於跌宕起伏。

他從哪吒手上接過斷成碎絹的混天綾,震驚不已,他道:“這可是混天綾!”

哪吒點點頭,說:“我沒拿錯。”

楊嬋在一旁善解人意的解釋道:“這個東西在鬼域殺相柳的時候被相柳咬斷了。”

哪吒附和:“相柳是上古凶獸,混天綾在它手上斷了很正常。”

楊嬋點點頭:“相柳很厲害的!”

所以說,死了上千年的凶獸怎麼又在他們嘴裡複活了啊。

太乙摁了摁眉心,已經累得不想再想了。

他抱著混天綾無聲地哀悼,哪吒在一旁不要臉地補充道:“師父,我努力過了,粘不回去。”

太乙:“......”

他開始提建議:“聽說混天綾是由一道天邊的紅霞天然形成,既然如此,您可以找一找編織雲霞的織女,她說不定能補好混天綾。”

太乙:“......你幫我考慮的很清楚嘛。”

哪吒笑了笑,臭不要臉地攬過誇獎:“為師父分憂是徒兒的職責。”

“師父,”他拱手行禮,“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您快去快回,徒兒我還急著用呢。”

太乙沉默良久,忽然說:“跟你做兩世師徒,真是我的福分。”

哪吒這會兒願意接茬了,他嬉皮笑臉地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您看開些。”

“看開什麼?”太乙眼睛瞟了一眼他身邊的楊嬋,意有所指地說,“你牽扯了不該牽扯的因果,我還敢跑到天庭自投羅網嗎?”

哪吒不動聲色地擋住了他投向楊嬋的目光,笑道:“師父修行數千年,法力無邊,功德無量,距離得道隻差一步之遙,您這樣的大能天庭如何去不了?”

哪吒一天到晚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說點好話也是打算在挖坑之前給點迷惑性的蜜糖罷了。

太乙了解這混賬,他喝醉的時候腦子不大清醒是容易跳坑裡,但他現在還清醒著呢,他抽了抽嘴角,道:“行了,彆瞎捧了。”

他擺擺手,心道,徒弟真的都是債。

他道:“行了,天庭不必去,混天綾就算是織女也修不好,隻有我有辦法。”

哪吒就坡下驢:“師父果真厲害。”

楊嬋陪在一邊很配合地跟著鼓掌:“真人真厲害。”

太乙一愣,手裡拿著混天綾,耳朵裡聽著哪吒的奉承話配合著楊嬋伴著鈴鐺清脆的鼓掌聲,如聽仙樂,竟如醉了一般飄飄然了。

這可不行,他立即反應過來,再這樣醉下去,又該被哪吒坑了。

這山洞裡的東西隻剩一半了,可沒有給哪吒倒騰的空間了啊。

太乙痛定思痛,狠狠搖了搖頭,轉過身,背對著他們倆,說:“楊嬋體內那口仙氣不到兩個時辰就會散掉,你趁著時辰未過趕緊帶她下山吧。”

“這混天綾修好了,我會拜托金霞給你送過去的。”

哪吒點頭應是。

按照太乙一開始的安排,他本該下山好好與父母相處,解決那纏成一團麻線的恩怨。

......就算這些東西無解,也至少要儘到人子的責任,不要叫這些東西在之後成為哪吒修行心障。

但沒想到的是哪吒竟厭惡這種事到了這種地步,徑直離開了陳塘關。

他這時候理該呆在家中孝順父母,而不是出門招惹上一個大麻煩,還違背約定上山的。

這事本就是哪吒不對,楊嬋的事了,他也沒有理由再呆在山上了,因而,太乙一表示出要他下山的意思,哪吒很快就順從了太乙的想法。

此時,即便太乙背對著他,他依舊恭謹地朝太乙行禮告彆。

楊嬋見狀也跟著哪吒一板一眼地行禮。

他們一同作揖,又一同落下手,而後倒退幾步,打算就這樣下山了。

但呆在陰影裡的太乙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麼叫住了哪吒,哪吒腳步一頓,轉過身,見太乙偏過身,露出一張側臉,對哪吒說:“你先留下,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同你先說。”

楊嬋拽住了哪吒的衣袖。

太乙擺手,他身邊的白鶴便張了張寬大的羽翼,從晦暗的山洞裡飛了出去,他對楊嬋說:“乾元山靈氣充足,滋養靈體,它會帶你去適合你養傷的地方。”

這支開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楊嬋再也沒眼色也懂了。

她天天跟哪吒打鬨,但對著長輩一級的人物還是不會造次的。

聞言,也不多說,鬆開手,看了哪吒一眼,在得到哪吒一個安撫的眼神後,聽話地離開了山洞。

當她的腳步聲遠去後,太乙默默將壞掉的混天綾收回袖中。

哪吒打破了沉默,喊:“師父。”

氣氛沉下來,太乙不再跟他打鬨。

他在光線稀薄的山洞裡轉過身,問哪吒:“楊嬋的事你真想好了?”

哪吒緘默不語。

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他如幼時那般用那雙深若幽潭的眼睛看著太乙,一動不動,和昏暗的山洞融為一體。

他這樣不是在思考些什麼,也不是在做什麼決定,他隻是在發呆而已。

他不是懵懂的孩子,他在李夫人的肚子裡呆了三年,生下來時也不是一無所知的赤子,他生而知之,不需要任何人教他。

但是,生而知之就意味著他不是一張可以任由人塗抹的白紙,在旁人乾涉他的人生之前,他就已經是哪吒了。

無法被規訓的人在這世間是無法好好活著的。

他根本就融不進去“人”的圈子。

活了這麼多年,除了闖禍還是闖禍,實在沒什麼意思。

前半生,除了不停歇地搗亂,大多數時候,他都用來發呆。

坐在乾元山秀麗的山水間,在潺潺的流水和徐徐的清風中,忘我地佇

立在某一處,一絲一毫思考的痕跡也沒有,他將自己融在天地萬物中,成為了沒什麼特彆的萬物一種。

隻有那時候,他才會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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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知何來的不甘、憤懣、沉鬱才會暫且消失。

太乙見他久久不言,喚道:“哪吒。”

哪吒漆黑的眼睛裡射進去了微末的光芒,他抬起頭,卻垂著眸,喊:“師父。”

“哪吒,”太乙長長地歎了口氣,然後說,“寶蓮燈也好,楊嬋也好,天庭遲早會為此追究,你到時候要怎麼辦?”

“不會牽扯您的,”哪吒說,“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太乙說:“我是你師父,難道還會真推諉責任嗎?哪吒,是誰的責任先放在一邊,我現在隻想知道你到時候打算怎麼做?”

哪吒勾了勾嘴角,問道:“師父問我這個,是打算勸我到時候將楊嬋交出去嗎?”

太乙被說中心思,也不尷尬,上前一步,道:“我說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楊嬋的因果你沒必要牽扯。”

“至於魂契......那本隻是標定魂魄的契約罷了,什麼也不是,你隻要想解,我就能想辦法幫你解掉。”

哪吒皮笑肉不笑地譏誚:“師父神通廣大。”

“哪吒。”太乙沉下臉來。

“師父,”哪吒臉上的笑又瞬間散了,他道,“楊嬋我會護好的。”

“寶蓮燈的來龍去脈我已與你講過了,昊天天帝殺戮成性,六親不認。”

雲華和昊天的事情非常複雜,天庭的人自己都搞不明白,何況是太乙這種遠離政治圈一心躺平修仙的人了,但是可以確定是,當年雲華和昊天的關係是非常要好的。

雲華作為九黎人卻自小在玄女膝下長大,受儘恩寵,眼看起來跟九黎已毫無瓜葛了,然而,在帝俊死後,天界大亂,昊天初登天庭孤立無援的時候,雲華下了昆侖山。

她彆過了對她恩重如山的九天玄女,毅然決然地奔赴戰場相助她鮮少見麵的兄長,陪伴他也輔佐他千年之久。

這對兄妹在外人看來無論是同胞之情還是君臣之義都已做到了極致,然而他們的關係卻在一瞬間急轉直下,降入冰點,可無論關係差到何種地步,也不該是今天的結局。

“他尚且能對雲華下手,雲華之女又算得上什麼?”太乙又歎了口氣,“他既然已經派人追殺楊嬋,那他們之間的恩怨就是不死不休的,你若執意護她,恐怕到時候我和師叔兩人加起來都保不住你。”

哪吒淡定地說:“那就死吧。”

太乙皺著眉:“你又要跟我說活著沒意思那話嗎?”

哪吒卻回:“師父,我想好了,這輩子與父母的結我不打算解了。”

太乙一愣。

“我做不到也不想做。”哪吒低下頭,頭頂上就是李家祠堂裡那一具具古板又陰森的牌位,他說,“生養之恩太重,您說過,我為人的這輩子命數已經定了。”

“那就這樣吧,”他站在陰影裡,被看不

見的陰雲籠罩,他說,“這就是我的命數。”

“除了楊嬋,我都可以認命了。”

太乙驟然間沉默了。

哪吒與他父母之間的恩債終究還是成了他修行路上無法逾越的高山,掙紮至今,他已無計可施,隻得隨波逐流。

沒什麼意思的一輩子裡,恐怕也隻有他意外撿的楊嬋讓他覺得有趣了,以至於有趣到管上了從來不會管的閒事,還千裡迢迢地帶著她來到乾元山山上來。

太乙妥協了。

他長長地,長長地歎了口氣,說:“罷了。”

“我會幫忙掩蓋楊嬋的行蹤,天庭的人暫時查不到這裡來,但,昊天不是好糊弄的,哪吒,事情遲早敗露。”

“你要想好退路。”

哪吒點了點頭,朝太乙告謝。

*

哪吒出了金光洞,在道場上找到了楊嬋。

空蕩蕩的道場由青石磚鋪成,在中心處畫著太極八卦陣,陣心是整個乾元山靈氣聚集之所,哪吒兒時便主要在這修行。

受靈氣滋養,楊嬋的臉色好多了,因為上山而損壞的五臟六腑也重新歸為,身體恢複原初,一點也不疼了,除卻藍色衣裙上的血漬,乍一看,什麼事也沒有。

當哪吒找到楊嬋時,她還能和說不了話的白鶴嘮起來。

哪吒不明白,這怎麼能聊起來的。

楊嬋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撿到的木棍,跟著白鶴在八卦陣上“踩點”,嘴裡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