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入城(2 / 2)

她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車上,轉過頭來再去瞧遠處波瀾不定的海麵,見海的儘頭,昏黃的日頭欲墜入碧藍色的海麵,天空被昏黃的落日染成了橘紅色,在天上暈出一副彩色的畫卷,筆觸細膩,像是莫奈油畫作品裡的景色,渾濁、色彩鮮明、層次模糊。

橘紅色之外,在蔚藍色還未鋪開時,半透明的奶白色是雲朵主要的顏色。

楊嬋撐著頭,望著天邊的景色,被其美景所震懾,下意識想找身邊的哪吒分享,可張開嘴,低下頭,卻發現這混賬還在忘我地磋磨那根可憐的簪子。

瞧著發簪發出粉紅色光芒,楊嬋心虛地移開目光。

如果說,她真的如太乙所說被寶蓮燈認

主,那麼她爛人沒當成功,爛主人卻當的登峰造極。

她逃開了寶蓮燈的求救信號,繼續去看遠邊的海景。

落日時間不長,剛剛還是昏黃的太陽,眨眼間就變成了血紅的紅日。

它又大又圓,飄出來的光卻是金色的,那些金光灑在波瀾不定的海麵上,如同鋪灑在水麵上的金粉,海水在日光的折射下還是泛著溫柔又細碎的金光。

浮光躍金便是如此了。

楊嬋自小在朝歌長大,就算是穿越前呆的世界也是黃沙滿天,從未見過如此清澈、遼闊又美麗的大海。

落日此時終於落到海邊,天光與大海結合,畫出一線天光,

楊嬋懶散的撐著頭的手忽然落下,她被這一線天光勾的直起了腰,身體不由自主地朝著海麵爬去。

耳邊忽然傳來哪吒的聲音。

他低著頭還忙活著折騰寶蓮燈,看也未看四周的風光,落下一句:“到了。”

什麼到了?

楊嬋回過神,終於往身後看去,就見的那個遙遠的城牆不知何時已經近在眼前了。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

陳塘關是邊關,城內商業繁茂,城外卻戒備森嚴,駐守的兵將排成一排,穿著銀甲,噤若寒蟬。

隨行的士兵跟城牆上駐守的兵將打了聲招呼,將他們放了進去。

守兵雖然對楊嬋投去了質疑的目光,但是在看到她身邊那個殺星以後,又趕忙收回了眼神,一句話也沒有多說,躲鬼一樣,將他們趕緊放了進去。

進了陳塘關,熙熙攘攘的人聲便傳入耳朵。

日頭已經落下,夜晚將要降臨,陳塘關作為邊關守城厲行宵禁,但因為往後毗鄰海岸,前靠秦嶺和巫山,一前一後都沒有外敵可言,是塊易守難攻的風水寶地,城裡的人太平久了養得懶散,一點防備作戰的意識都沒有,臨到宵禁還在大開房門做生意。

非要等到士兵巡邏時才肯收攤。

城市裡鋪著石磚,地麵凹凸不平,坐著牛車上比之前走在野路還要晃蕩。

楊嬋本來就容易頭暈,再晃一晃就得歇菜了,再說這麼大一座牛車在這繁華又擁擠的城市裡行走,除了顯擺身份,沒有任何意義。

於是,哪吒和楊嬋終於下了牛車。

車上另一個人被其餘的將士拖走,不知道要送去哪。

楊嬋對這個問題有點好奇,哪吒卻沒有,他從小到大闖禍闖了個遍,打過人也被打過,自然知道傷患會往哪裡送。

他說了一聲“走了”,將楊嬋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哪吒不知道是消氣了還是怎麼回事竟然主動將擦了一路的發簪還給了楊嬋。

楊嬋見那發簪被哪吒擦得鋥光瓦亮,一時失語,磕巴許久,捧起雙手,恭謹地承蒙哪吒賜物。

哪吒沒有如她的意,他轉了轉手的發簪,彎下腰,插進了她的發裡。

楊嬋隻得低下頭,讓他簪發。

簪發自然不能離遠了,他們此時挨得很近,兩人之間隻餘留了一拳的距離。

楊嬋抬眼,小心翼翼地瞟了哪吒一眼。

然而,她這個角度看過去,什麼也看不清,隻能看見哪吒飄揚的紅色發帶。

哪吒給楊嬋簪發已經熟練了,他彎下腰,很快退開,垂眸,剛巧和楊嬋悄悄打量他的目光對上。

“楊嬋,”他說,“這一路,你那破鈴鐺晃了一路,叮鈴叮鈴地響,吵死了。”

楊嬋一頓,下意識抬起手要去看哪吒送給她的手鐲。

她看著琉光鐲上的清心鈴,輕輕一晃,便又是清脆的叮鈴聲。

她都晃習慣了,腦子裡完全記不得這一路鈴鐺是如何晃的。

她解釋道:“可它一直都這樣晃。”

怎得今天開始說吵了?

“是啊,它一直都晃,”哪吒無奈地說,“但我今天才發現它很吵。”

可不知道怎麼了,這麼吵他沒有煩悶,反倒專心去聽來自楊嬋的鈴聲了,這聲音比冷風管用,他在晃晃悠悠中入定,再次忘我,化為天地萬物的一份子,獲得難得的清淨。

然而,他這般,不知是因為鈴聲,還是楊嬋。

楊嬋眯起眼睛覺得哪吒又要找茬。

不想,哪吒什麼也沒有說,他轉過身,直徑朝前走,隻給楊嬋留下一個即將融於夜色的挺拔的少年人的背影,那影子和陳塘關裡擁擠的人群融在一起,

就像水溶於水一般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