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士們大驚,說:“我們還未過長江,九苗怎麼就先發製人派出母蠱了?”
申公豹聳聳肩,非常不靠譜地說:“這個嘛,嗨,戰局瞬息萬變誰知道呢?”
“她是九苗的母蠱?”武庚看著見那邊笨拙地抓魚吃的茶茶,譏諷道,“我看她是個傻子。”
“殿下,彆這麼說,我們修行人啊,越傻說明心裡越乾淨,乾淨的人修為都是很高深的,您啊,小心著點吧。”
武庚卻道:“我怎麼小心?不過長江?嗬,軍師,你要是無能就早點說,我這就班師回朝讓父王問罪於你,廢的這麼多功夫做什麼?”
申公豹聽這話,頭皮都緊了,他武庚在他這等散仙看來是不算什麼,可是帝辛是人皇,想想當年的蚩尤,想想黃帝軒轅,誰敢輕易碰?真存了心要他的小命,要斬他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為了防止這倒黴太子回去告他黑狀,申公豹在確定茶茶與九苗失去聯係後,出了個餿主意,他讓太子殿下出賣一下色相,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把這個不知道為何暫時脫離部族的母蠱拐過來。
身為尊貴的太子殿下,武庚不缺女人,但是賣身還真的是第一次。
他從一種彷徨跳到另一種彷徨中去。
但這一種彷徨造成的撕扯感不強,他甚至在生疏、笨拙、尷尬的追求中獲得了曾經沒有過的清淨感。
於是,涉世未深的太子殿下在拐人的過程中把自己的真心也拐了進去。
當他將茶茶抱上馬,牽著韁繩,將她帶到山頂,俯瞰整個壯麗的山河,太陽從山河圖的東邊緩緩升起時,屬於太陽的光芒也射進了茶茶紫色的眼睛裡。
她露出了自見麵以來,第一個微微的,輕淺的笑容。
武庚捂住自己的心口,在初夏時節,比蟬鳴更先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在那一瞬間理解了父親初見母親的感受,他想,
茶茶隻做他的太子妃,實在是
太可惜了。
他將以國書為聘,許給茶茶殷商未來的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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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茶茶:“你要權勢,還是要真心?”
茶茶聞言,歪頭想了想,回:“我不知道。”
武庚將帝乙臨終前交到他手中的國書交到茶茶手中,他誠摯地說:“那我都給你。”
可惜,茶茶好像既不需要權勢也不需要真心,當大軍過境九苗族地時,她帶著聘禮自由自在地離開了他身邊,武庚又驚又怒,他不可能讓茶茶回到九苗成為一把指向大商的刀。
他迅速攻破了九苗的防線,日夜兼程,趕在茶茶之前,一把火燒了整個九苗。
九苗大敗,他在大火過後,果然尋到了回到九苗的茶茶。
盛怒之下的他是可怕的。
他從幸福的清淨感又一次墜入了地獄一般的撕裂感裡。
茶茶受刑之後,大夫告訴他,她懷孕了。
他後來發現懷孕的母蠱失去了自由行走的力量,雖然茶茶因為懷孕身體越來越差讓他也日夜難寐,但他卻覺得這是好事。
至少,她不會再亂跑了。
戰場危險,武庚便把茶茶放到後方安全的地方,他都想好了,等到戰爭獲得勝利,要帶著茶茶去見他的父母。
雖然帝辛一定不會喜歡罪奴出身的女人,但是母親一定會喜歡茶茶這樣乾淨的人。
這樣的話,算不算選擇母親,背叛了父親一次呢?
這樣的話,算不算扯平了呢?
他想著未來,忍不住微笑。
可是茶茶又一次打破了他的幻想,她拖著越來越差的身體,又一次離開了他的身邊。
他不該不顧軍情,駐守陳塘關漫無目的地尋找一個女人。
他知道。
可人活在世上,總是會被真情迷惑,做出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
比如一次普通的爭吵就讓同生共死,情深意篤的摯愛鬨到今天這副田地。
是因為不夠喜歡,不夠愛嗎?
不,是因為太過喜歡,太愛,所以總是會對對方懷有不切實際的期待,而當殘酷的真實落下的時候,會感到難以置信的背叛感。
夜深了,申公豹還是沒有趕過來。
這個狗頭軍師除了出餿主意,什麼也不是,唯一值得稱道的就隻有他的口才和拿捏人心的分寸。
他知道他來了也沒用,就乾脆不來了回屋睡大覺,任由這位太子殿下一個人焦慮、糾結和彷徨。
武庚放下怔愣著看了許久的軍報,揉了揉眉心,從燈火通明的屋子走到寬闊卻幽暗的庭間。
寂靜的邊城裡忽然傳來刺耳的喧嘩聲。
武庚從迷思中抽離出來,冷著臉,喝道:“出了什麼事?”
暗衛也不知,他們從暗處走到明處,護住了武庚。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忽然有個身穿銀甲的士兵闖入,他的銀甲上沾滿了血,奄奄一息,好容易走到武庚附近,又倒在了地上,暗衛將他扶起,聽他虛弱地說道:“有人劫獄,罪奴□□,與城中的將士們戰起來了,李大人身在前線,讓我給您傳信,叫您儘快避開......”
武庚沉著臉,在眾人驚慌聲中,冷聲喝道:“慌什麼?戰場上下來的漢子,還會怕九苗那群翻不起風浪的罪奴嗎?!”
“殿下好氣度。”黑暗裡傳來少舸清幽的聲音。
他拿著一把粘滿血的苗刀,甩了甩刀上的血,從黑暗裡走到清冷的月光下,露出了他那張清俊的臉。
他一隻耳掛著月牙和天上的月亮交相輝映,輕輕一動,便是波瀾不定的水中月,而他貓眼微眯,輕佻又傲慢,他笑著說:“可是九苗一族生自黑暗,本就是黑暗的孩子,現下月黑風高,殿下還是小心為上呐。”
武庚撥開了護住他的暗衛,看清了來者,他高傲地昂著他的頭,問道:“你又是什麼人?”
“我是九苗的少君,少舸,”少舸謙和地笑了笑,淡道,“在下是來取殿下的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