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成全(2 / 2)

裡是昊天的起點和終點,不管被天庭派去多遠的地方,他最後都會回到這裡。

瑤姬在巫山種了漫山遍野的桃花,也點綴了巫山的風光,每當昊天遠征,她都會背上行囊跟著昊天一起遠去。

然而,昊天成婚的消息傳到天庭的時候,他們這種怡然自得的生活也宣告了終結,瑤姬成了人質,成了拿捏昊天的把柄,再一次困在巫山,因此,昊天的遠征結束的越來越快,出行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帝俊病重,天庭暗流湧動,開始了漫長的內鬥,看管他的小神仙都被召回了天庭裡。

人間陷入了漫長的雨季。

昊天出征越來越少,整日呆在巫山跟瑤姬過起自己的小日子,然而,天界暗流湧動,人間那些九黎的遺族也開始蠢蠢欲動了,他們沒有忘記血仇,這幾百年來的隱忍,蟄伏,也終於讓他們看到了反天的又一個時機。

昊天心知肚明,甚至推波助瀾。

他是九黎不曾死去的少君,是戰場遊蕩至今的遊魂,比任何人都要憎恨,當雨季開始時,他每一次出征都成了彆有目的,他運籌帷幄,暗度成倉,攪弄風雲,遠在人間卻依然借著戰爭給天庭本就混亂的內局點火。

瑤姬對此一無所知,她躺在昊天懷裡,有點難受地推開他,然後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跑到門外乾嘔。

昊天上次回來時,她還不這樣,昊天擔心地拍撫著她的背,問:“是不是病了?要不要看大夫?”

瑤姬捂住嘴,惡心地不行,回應道:“我就是大夫。”

外麵的雨下個不停,昊天怕她冷抱著她回到了屋子裡。

瑤姬在他懷中,捂著嘴,沉默著思考自己到底出了哪方麵的毛病,想著想著,她的臉色越來越白。

昊天看她臉色不對,更為擔心,連忙要出門,給她拽個大夫去。

瑤姬喊:“等等!”

她不敢看這病。

因為這根本不是病。

她捂著嘴的手放到了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想,她是懷孕了。

她困於巫山,被當作了人質,一旦生下孩子,就一定會被發現,根本藏不住的。

她心裡亂成一團,大發脾氣,把非要去找大夫的昊天大罵一通,昊天一臉懵,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抻著腦袋,眨眨眼,膽戰心驚地問:“阿瑤,你怎麼了?我做錯什麼了嗎?”

瑤姬把他的頭摁了回去,罵道:“滾出去!”

昊天:“……不要。”

他不僅不滾,還進一步騷擾起人來了,瑤姬被親的頭暈眼花,更加惡心了,在昊天的手不老實地往自己腰帶上麵扯的時候,瑤姬用力推開了他,沒有推開,最後隻能捂住嘴,彆過頭乾嘔。

她什麼也沒吐出來,但身體裡翻江倒海,難受極了。

昊天看她的樣子,這回是真急了,也不管瑤姬在身後喊了,在外麵拽來一個仙人,給瑤姬看病,瑤姬看他的樣子,覺得很陌生。

昊天不可能臨時,隨手拽來一個這麼眼生的人,

瑤姬呆在巫山很久了,一直被困在這裡,對這裡的所有很熟悉。

瑤姬甩開了那個人伸出來捺脈的手,問昊天:“你是從哪裡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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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看管你那群人裡隨便拽了個會看病的。”

“不可能。”瑤姬激動地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昊天也沒想遮掩,他說:“你當然沒見過,這是我找來的人。”

“看守你的那批仙人們都被我殺了,換成了他們。”

“你!”

“彆擔心,”昊天笑著說,“我殺的可乾淨了,沒有一個來得及上天報信兒的。”

“這事早晚會被發現的!”瑤姬又憂又懼,她拽住昊天的衣袖,說,“你清楚你乾了什麼嗎?”

“清楚,”昊天道,“我清楚得很。”

“帝俊那老頭子病重,積重難返,天上裂開一條口子,將天河上的水落入人間,人間陷入漫天洪水之中,災禍四起,而四方天庭隱隱要分裂了,內鬥不斷,兩頭都亂了,”昊天勾唇,“已經是我的時機了。”

瑤姬顫抖著問:“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啊,”昊天喃喃自語,“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罷了。”

他在瑤姬耳邊輕聲說:“我要殺光他們,然後,讓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們也成為我的奴隸。”

瑤姬忽然覺得眼前相伴五百年的愛人變得很陌生,她難以置信地推開昊天,問:“為什麼?”

昊天捧著她的臉,溫柔地說:“我為什麼,你不是很清楚嗎?”

“九黎、涿鹿還有這漫長的一千年,”他問,“你不是很清楚嗎?”

瑤姬甩開他的手,捂住嘴,又開始乾嘔,嘔不出來,便開始咳嗽,昊天臉色一變,拉住被叫進來的族人,讓他趕緊給瑤姬看病,瑤姬大怒:“讓他出去!”

“阿瑤。”

“你沒聽到嗎?”瑤姬艱難地喘著氣,怒不可遏,“讓他出去!”

沒有辦法,那個人也隻能出去了。

他一出去,瑤姬就拽住昊天的衣袖,讓他低下頭,昊天聽話地低下頭,聽她壓低聲音,認真地問:“那如果,你做了父親,可以不沾殺戮嗎?”

昊天金色的眼瞳猛地收縮,攥緊瑤姬的手:“你懷孕了?”

“回答我!”瑤姬隻要一個答案,“如果,你做了父親,可以不沾殺戮嗎?”

昊天臉上閃過短暫的喜色,過後又是深深的憂愁,最後是凝重,他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更不能等了。”

“你!”

“阿瑤,你太單純了,我生自戰場,殺戮纏身,這一千年作為戰奴也從來沒有停止過殺戮,這件事無論是我做不做父親都無法改變的。”

“況且,我做了一千年的罪奴,不能讓我的孩子也體驗這樣的人生。”

“我得儘快登天,儘快複仇,儘快斬除我身上的鎖鏈,”他頓了頓,將瑤姬抱入懷中,說,“儘快還給你們真正的自由。”

“為什麼不能等?”瑤姬哭著說,“我們已經等了一千年了。”

“我們已經等了一千年了!”昊天怒道,“這個時機錯過後,天庭換了新的主人,你以為我們的人生還會有所改變嗎?不,隻會更加漫長,更加痛苦!”

“不會,總會抵達終點的,”瑤姬期待地說,“我們已經等了一千年,我們隻用再等幾個一千年神仙就會都沒了,我們就都會重獲自由的。”

昊天沉默良久,說:“有些東西,是盼不來也等不來的,隻有自己去追討,去爭奪,去成就。”

“阿瑤,不要再等所謂光明的未來了,什麼都不做,就什麼都不會到來,我們這樣的人,沒有英雄從天而降來救我們,”他溫柔地撫摸瑤姬的臉,說,“從來沒有什麼救世主,也從來沒有什麼光明的未來。”

“我們隻有我們自己,也隻有我們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我們身處於曆史中,我們自己就是曆史本身。”

這樣熟悉又陌生的話跨越幾千年的時光從昊天嘴裡再一次來到瑤姬麵前,瑤姬微微顫抖,她等了一千年,也躲了一千年,是何等的懦弱,何等的愚昧。

這種愚昧就像凡人對神仙的愚昧,子女對父母的愚昧,她對未來的愚昧。

帝俊將死,洪水滔天,人間大難,她拿著寶蓮燈,卻還偏安一隅,等著英雄們賜予她光明的未來。

她錯了。

真的大錯特錯。

她抬起手,在昊天毫無防備時又給了自己一巴掌。

昊天捧起她立即紅腫起來的臉,吼道:“你乾什麼?!”

“昊天,”瑤姬眼裡含著淚,看著他,說,“你天性殘忍,心主殺戮,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昊天登時大怒,他說:“胡說!我們已做了五百年的夫妻!”

“是,凡人一生百年,我們卻在一起五百年,”瑤姬說,“已經夠了。”

“不夠!”昊天說,“我等了你五百年,就隻為了換一個五百年嗎?”

“我是為了一個永遠,”他狠聲道,“凡人的永遠太短,我要比神仙的永遠還要漫長。”

“昊天,你既然決心複仇,那麼與你如此不同的我,遲早會成為你的牽絆,累贅。”

“棄了我吧。”

“不可能!”

瑤姬閉上眼:“那就放了我。”

“不可能!!”

他無措地抱著瑤姬,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殺人,阿瑤,我不會讓你看見的,你,你也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好不好?”

“我會把你藏起來,不讓任何人有機會搶走你再將你鎖起來不得自由。”

“等到我把我該報的仇報完,等到我把我身上的鎖鏈斬斷,我就來接你,接我們的孩子,好不好?”

“昊天,我們真的不是一路人,”瑤姬說,“我們身上背著的東西不一樣,走的路也不一樣。”

“一樣的,”昊天說,“我們不是叔叔和玄女,我們真正地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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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

昊天已經不想再聽了,他低下頭,捧起瑤姬的臉,用吻來抹除她戳破的不同,彌補他們之間在一開始就存在溝壑,然而,他越是焦急,越是恐懼,越是昭示著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

帝俊的病越來越重,天上的裂縫也越來越大,大禹帶著族人和凡人們治水臨近崩潰邊緣,這已不是凡人自己能解決的災難了,帝俊纏綿病榻,對天庭失去了掌控力,隻能派親近的人一趟一趟地往人間走,期盼這樣可以緩解人間的災難。

可是在他派人治災的同時,也有人趁著他將死之際,儘情地搗毀他一力創立的人間。

人間本就不存在。

這個在清濁的中間地帶,是他和女媧、鴻鈞,三個人的一場夢。

這是他們想要創造出來的一塊有彆於諸神混戰、混鬥不朽的仙界之外的文明。

但是他們這樣想,其他的神仙卻不這樣想,尤其是在女媧和鴻鈞紛紛死去,人間出現反叛的九黎以後,仙界陷入了長年的爭吵中。

一個可能忤逆自己的人間,其存在本身是不是可能就是錯誤的?

帝俊錯了,女媧錯了,鴻鈞也錯了。

擁有這樣想法的仙人們越來越多,在人間搗亂的妖魔就越來越多,洪水滔滔,人間陷入大難之中。

在這種情況下,昊天像是在印證他們的恐懼一般,帶著九黎的殘部,在天界一無所察之時,來到了那道裂了天的縫隙下,在天河漫入人間的天災下,打算給天界帶來他們所恐懼的來自人間的反叛。

而在另一邊,瑤姬帶著真正的寶蓮燈終於出山,和那僅剩的不多願意主動出手維護人間的神仙們站在一起,與夏禹勇敢的族人們站在一起,她和他們並肩作戰,成了曆史本身,為保護人間而獻出生命。

當看守她的九黎人發現她的消失,快馬加鞭趕赴昊天身邊時,天上落下的,崩騰在人間的,可怕的滔滔洪水正在慢慢消失。

天庭之上,帝俊已近壽終,他撐著重病,在羲和的攙扶下,來到了鴻鈞親手建成的天梯邊,試圖最後再看一眼人間。

“夫君,”羲和哭著說,“天河乾涸,人間的洪水漸漸消失,無辜的亡靈正在被渡化,人間正逐漸重歸寧靜。”

帝俊難以置信,他咳了又咳,說:“怎麼可能呢?”

“是人,他們拿著真正的寶蓮燈在自救。”

帝俊愣了好久,羲和破涕為笑,說:“這群狡猾又可惡的家夥給我們留了個假的寶蓮燈。”

帝俊聞言,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個欣慰的微笑,他看著人間,看著人間那些歡欣鼓舞的人,他們直立人間,和他們這些神仙一樣,頂天立地,不由笑歎道:

“人呐。”

他放心地閉上眼,化作風與塵,終於掙脫天界賦予天帝的束縛,和他的老友一樣,來到了人間,和人間的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和他所親手創造的一切融為一體。

而在人間,最為反叛的九黎少君聽到消息,難以置信,抬起頭時,就看到那道裂天的縫隙裡,湧動的天河乾涸,隻餘下一個裂開的天傷,天傷下某座高山上,佇立著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

她手執蓮燈,飛在空中,長發飄飄,神凡難辨。

蓮燈煥發著七彩的光芒,照亮了整個被洪水侵蝕的人間,洪水慢慢褪去,而洪水退去後一塌糊塗的人間也正在慢慢修複,逃向高山的人們扛著工具,歡欣鼓舞地丟下工具,激動地抱在一起,終於迎來了看不到的勝利。

他們歡呼著,笑鬨著,隻有昊天臉色煞白,從褪去洪水的人間裡朝瑤姬飛奔,他飛向天空,伸出手,高聲吼道:“停下來!”

“我讓你停下來!!”

“阿瑤,我求你,”他喊道,“快停下來!”

寶蓮燈的神光讓他無法靠近,身處其中的瑤姬從始至終也沒有回頭過。

他眼睜睜地看著瑤姬的身體和靈魂消失在眼前,直到重還人間太平。

當她徹底消失時,那盞閃著五光十色的彩光的寶燈從高空中墜入滔滔的江水,昊天在眾人的驚呼中,毫不猶豫地從高空跳入長江裡。

瑤姬什麼也沒有留下,就像以前不管昊天給什麼她也不要一樣,永遠都是那麼冷漠而絕情。

昊天從暗流湧動、奔騰不息的長江裡,命運般地再一次找到了寶蓮燈。

他抓住他和瑤姬唯一的牽連,從冰冷的江水中,艱難地爬了出來,手中的寶蓮燈失去了所有的光澤,連燈芯也不見了。

他緊緊盯著這盞破破爛爛的蓮燈,站在重歸安寧的人間,如何也找不到自己摯愛的妻兒。

烏黑的頭發從發根開始緩緩變作了泛著銀光的白色,他死死抓著手裡的寶蓮燈,心中溫柔的愛意在此刻統統化作了濃烈的恨意。

他抬起頭,望著那道天邊的裂縫,看到了裂縫下延展下來的天梯。

彩色而透明的天梯一路往下走,畫出了一道連接人間和天庭的巨大的彩虹,天梯最終落到了昊天的腳邊。

這便是瑤姬給予他的愛,

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