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白溯在自己府中向來隨心所欲,想去見個人而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想去就去。
他也沒讓人通稟,到了地方抬腳踹開房門,就看到桌子吃的熱火朝天的青年兩頰塞得鼓鼓的抬起頭,還驚訝的瞪圓了一雙虎目。
好像一隻偷吃東西的小老虎!
對麵的青年劍眉星目,身量很高。不過,或許是因為年歲不大的原因,所以並沒如那些莽漢一般過分壯碩,身材看起來倒是剛剛好。
隻是大約餓了幾天,又焦躁憂慮,臉色有些難看。頭發也淩亂著沒有豎好,衣服上還都是褶皺。
青年手裡正拿著一隻雞腿,塞的滿嘴都是食物,看上去不怎麼修邊式。
但不知道為什麼,白溯的心裡總覺得麵前的青年似乎變了,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明明都是同樣的樣貌,可就是和前些日子偶爾瞥見的那個讓他懶得分半分目光的人完全不同。
現在這樣子的邢仲辰,真是說不出的可愛!
不過隻是一個念頭劃過,男人便沉下了臉。
自己怎麼會覺得邢丞相府中的庶子可愛,還真的是昏了頭。
想到之前欽天監那邊為了討好自己,知道他同那個邢永年不睦,才會故意求了賜婚一事,本來隻是想要給那個老匹夫一個難堪。卻沒想到,邢永年當日竟然不在宮宴上。
老皇帝也是昏聵的很,竟然一聽會有紫氣縈繞皇室,二話不說就下了旨,一點兒都沒考慮到文臣之首的臉麵。
當時白溯也未放在心上,總歸在這朝堂之上自己和邢丞相最不對付。那邢永年一天到晚憋著想要彈劾自己,知道了這個聖旨,還不知會如何憤懣,怕是都會直接進宮去找聖上收回成命。
便乾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隻等著邢永年上下跳腳,想儘辦法毀了這賜婚。
淨身多年,白溯早已經清心寡欲。雖說宮中也有不少宦官會找對食,他卻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打從他被那些視他為累贅的家人送入宮中,那些情愛便與他無關了。
想要過的好,掌握權勢才是正道。
白溯聽說過邢永年的那個女兒邢傲兒,還被稱作什麼都城第一才女,在他看來不過是沽名釣譽。邢永年應該是想要借著這個女兒嫁給太子讓家中的勢力再進一步,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將她嫁給自己。
沒有想到丞相府這邊竟然直接消停了下來,一直等到成婚的當日也沒有什麼行動。
丞相府都不急,他一個外人就更不急了。
白溯本就不是什麼好人,想著若是那邢永年那老匹夫真的將女兒送來,便放在府裡,好吃好喝的供著當個擺設。絕對能夠將邢家那老兒膈應的不行。
隻是不成想,成婚當日,那轎子到了,抬下來的竟然會是一個昏迷不醒的青年人。
而聽到來人的解釋,才知道這人竟然是丞相府的庶子。說什麼得知能嫁給九千歲,欣喜不已,徹夜未眠,激動的暈了過去。
嗬,當他是瞎子嗎?
這根本就是給灌了迷藥,給迷暈了送來的。
邢永年打的是什麼主意,白溯很清楚。除了不好抗旨,舍不得嫡女,並非沒有想讓自己娶個男妻,當眾給自己沒臉的心思。
隻是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豁得出去,用自己的兒子代替了嫡女。
雖然是個庶子,必定也是個不受寵的,可不也是他的兒子。
那老家夥難道就沒有想到,堂堂丞相竟然讓庶子出嫁,同樣是給自己沒臉?
隻是人都送來了,白溯也懶得管,直接讓人將這邢仲辰帶了下去。
婚事過後,倒是也沒多少要與這‘新婚妻子’相處的想法。不過對方醒過來之後倒是鬨得歡騰,又是想逃跑又是要節食。
看模樣,完全不敢相信是丞相府將他送來的。
白溯倒是也理解,當初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親人會為了一點兒子錢,就送他來宮裡。可不信又如何,事實就是事實。
不過看著青年現在食欲旺盛的樣子,莫不是真如之前的下人所說的,想開了?
想到這裡,白溯的心裡沒來由的生出了些自己都沒怎麼意識到的愉悅。
掃了兩眼麵前的辰天,知道他無論如何都不得不留在自己的府邸,也不打算說些什麼。反正看到了人,知道他沒什麼事,便乾脆轉身想要離開這裡。
誰知道,還沒走兩步,身後就傳來桌椅挪動的聲音。
回過頭來,就看到背後的青年眼神焦急地盯著自己,用力地拍了兩下自己的胸膛,將食物都咽了下去,才舒了口氣,對著他喊道:“等等!你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