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無常。
曾經繁盛的將軍府,如今落敗到隻剩這副殘缺的軀殼。
曾經跪在將軍府前瀕死的他,也未料想得到她與這座宅邸竟猶如探囊取物。
“不是我說,那宋家都滿門入獄了,買這宅子你也不嫌晦氣?”
“況且,凡在京內小有名望的都避忌著,要不是有幾個富戶惦記,何至於賣到萬兩。”
當真不值。
“鶴川,你莫不是還惦記著宋家千金……”
陸覽話沒說完便噤了聲,因為剛好看到楚鶴川陰冷的眼神。
“額,我不說了。”陸覽哂笑,舉手投降。
“要買宋宅的人中,可有可疑之人?”
宋家此事蹊蹺,越級定罪不說,宋府查封兩月就開始售賣,好似趕工一般。
“可疑算不上,倒是有個奇怪的人。”
“我以假身份下定之後,有人找上了門來,勸我出讓宋宅。”
“你猜,那是誰的人?”陸覽神秘一笑。
他心裡有個答案,隻需確認。
“誰?”
“魏明韜。”
楚鶴川回府,一路都蘊著怒氣。
因為他心知肚明魏明韜和她的關係。
同在師門,兩小無猜,自幼相處的時間與他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笑的是,論情分,論地位,他都不如。
當年他幾乎跪斷膝蓋,隻換來那一句,“青梅竹馬的情分,怎麼能和我的前途比?”
原來她為了前途選定的人,是他。
怒意攀緣,肆意燒灼,他冷臉入府,疾步回院,生怕自己碰見她,忍不住遷怒於她。
隻是風雨欲來,擋也擋不住。
他前腳踏進院裡,手下便把一封信遞了過來。
眸光落到那行熟悉的小字上,他呼吸一滯。
墨水在紙上洇開,洋洋灑灑幾百餘字,言儘思親之苦,又謝魏氏為府邸奔走的恩情,字字懇切,看得他怒火中燒。
他以為魏明韜想法設法買宋宅是一人之謀,原來不是。
他以為他買下宋宅會令她欣喜萬分,原來也不是。
她明知他已允諾又從不失言,卻也還是拜托魏明韜去辦此事,或許不是不信任他,隻是她不稀罕。
就像那日大雪紛飛,她躲在門後譏諷嘲弄,也不肯看他一眼。
她從來都隻會踐踏他的情意!
藥童,信箋……
她病發高熱,臥床不起,日日服藥,左不過是想讓魏明韜安排的人有機會接近!
好啊。
原是他低估了她的心機。
信箋被撕碎,連同那兩張契書,一同扔進了花泥。
玉蘭院中,宋妙元倒掉藥渣,才方起身便被楚鶴川攥住了手腕。
手上脫力,陶藥鍋從半空掉落,霎時摔了個七零八落。
“鶴……鶴川,你……”
她被拖著進門,房門掩閉那一瞬,一隻手攥住了她的脖頸。
死死箍住,緩緩收緊。
“宋妙元,膽子不小。”
“幾次三番耍小聰明,是賭我不敢將你的身份公之於眾?”
“那魏明韜到底多重要,能讓你甘願染病也要與他私通?!”
扼住咽喉,她被迫仰麵喘息,迎上楚鶴川腥紅暴戾的眸子,好似看到他體內的困獸。
她忽然有些怕了。
“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