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光線撤退,月亮繞上枝頭,床榻下,那件繡了七日的寢衣平和的躺在地上,布塊翻亂,在貼近心口的那側肩線上,多了幾條歪歪扭扭的線。
那是繡上去的兩個字:妙元。
天未亮時楚鶴川就醒了,身側的她睡得正香甜。
他側身看她,眸光沿著她的側顏劃出流麗的曲線,白嫩得像是港從水中撈出來的碧玉一般。
她也就隻有熟睡時才顯得人畜無害。
這張臉,與從前的她一般無二,可不知因何,她變了很多。
從她在雪地裡同他說過狠話,將他拒之門外時,她就變了。
寒症複發,昏迷不醒的那幾日,他日日都能夢到她決絕的臉,夢到那不堪回首的一幕。
每一次都是折磨。
他試圖忘記,把曾經的十年擦拭乾淨,與她再無交集,卻不曾想竟在侯府又見到了她。
瘋狂的恨意燒灼,讓他一次次失去理智,他恨不得將她的心掏出來看看,到底為何不愛他?又憑什麼這麼踐踏他?!
他還是舍不得。
不忍心看她受傷,不忍她掉眼淚,就連現在,他明知她有意討好,他也不忍看她落寞的眼神。
他總在不停的生氣,又不停的開解自己。
“楚……鶴川。”宋妙元喃喃囈語,眉眼間暈開笑意。
他剛好回眸,笑與溫暖便撞入了他的眼中。
楚鶴川心情莫名的好。
可芳庭園裡,卻亂成了一鍋粥。
楚英自再見了宋妙元後,就心心念念著想要把她“收入囊中”,孟氏知曉此事,對著他耳提麵命,生怕他再惹出麻煩。
可他是誰?
不惹麻煩那就不叫楚英了。
當天傍晚,趁楚鶴川不在,他心一橫直接進了胥止院,宋妙元毫無防備,在後院看見他時著實被嚇了一跳。
“你怎麼在這兒?”
經曆上次之事,宋妙元看見他第一反應就是躲。
可她躲不掉。
步子還沒邁開,就被楚英給摟了住。
“放肆!”
“你放開我!”
濃烈的酒味從他身上散開,熏得她喘不過氣,她高喊了幾聲,卻沒人應。
“彆喊了,胥止院裡下人本就不多,今日他外出,又帶走了幾個。”
“楚鶴川總算做件好事,為你我騰個方便。”他從身後抱住她,貼在她耳側深吸氣,惹得宋妙元頭皮發麻。
“上次我同你說的,你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楚鶴川他一個將死之人,你何必在他身上耗心思?”
“你跟了我,我可不會隻讓你做個通房,妾如何?你若不滿,做個側妻也成。”
楚英酒精上腦話說不清,宋妙元急著從他懷裡掙脫,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無恥之徒!”
“上次留給你的銀針,你丟了?”
不然怎麼會好了傷疤忘了疼。
楚英搖搖頭,“我哪裡舍得丟……”
“我看你就是心悅於我,才會用那銀針封穴,讓我半點痛楚都沒有。”
他好像瘋了。
宋妙元牟足力氣一個肘擊將他推開,楚英下巴吃痛,眼神霎時清明了幾分。
“哪句話惹你不快,你說,我改。”
這狗皮膏藥一般的態度嚇得宋妙元半天沒說話,半晌,她聽得外麵傳來一聲:
“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