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落水,楚鶴川寒症也再次複發,夜裡冷氣侵入,疼痛難忍,可他仍舊在床榻前守著,看她額間滲出的薄汗,不厭其煩的一次次幫她擦拭。
溫涼的掌在她小腹上輕撫,幾乎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這裡,曾經有微弱的心跳在跳動。
那是隻屬於他和她的生命。
目光上移,在她蒼白的臉上摩挲著,相處多年,如今他才發現,其實她也很脆弱。
她自小便身子孱弱,不敢見風,可這絲毫沒有讓她變成性子羸弱的人。
她生性倔強倔強,幾歲便懂得了掌家的道理。
在他眼中,即便是宋家落魄至此,也泯不滅她堅定的心。
失去宋家倚靠,她就像一株野草,瘋狂的向陽生長,即便受儘屈辱,也從不曾放棄。
可他呢?
如滾燙的水,自以為是灌溉,卻不想是傷害。
他從未真正的去愛過她。
指尖撫上她的臉,她睫毛輕顫睜開了雙眼。
眸光在他臉上移動,緩緩地,一如先前那樣空洞。
“是你嗎?”她握住他的手,溫柔的笑。
這笑容映入他的眸中,不覺濕了眼眶。
“我一直都在呢。”
他沉下聲音,將聲線中的痛意隱去,生怕她聽出些什麼。
宋妙元一時失神。
不知為何,雙目失明,卻好像讓她的心更加清明了。
從前看得見時,眼睛會欺騙她,她隻看得到楚鶴川眼中的恨意與厭棄,卻從未注意他語氣裡殘存的那一抹柔和。
“我有話想和你說。”
宋妙元撐著起身,肩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新傷疊舊傷,牽引著早已愈合的傷口也跟著緊緊疼痛。
他將她攬到了懷裡,“嗯,我聽著。”
“進入侯府,並非我心甘情願。”
這話說的殘忍,卻是事實。
她想過逃命,想過被抓,也想過為人奴隸,可從未想過以通房的身份進入侯府,如同螻蟻一般的活。
楚鶴川低眉,輕嗯了一聲。
“柳小姐心中已有所屬,所以不情願嫁入侯府,她送我來這裡,本意就是讓我牽製住你。”
提及柳依眉,她腦海中全都是那日她和康王私通的場麵,想要和盤托出,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了。
楚鶴川本就自尊心極強,當初她拒婚,已然令他傷心欲絕,如若知道柳依眉和康王私通,恐怕他內心更難接受。
更何況,如今她雖毒效減弱,卻也還被柳依眉控製著,如果楚鶴川知曉事實遷怒柳依眉,她如何拿到解藥?
牽機索之毒,京城無人能解。
“可我下不了手。”宋妙元摸著他的臉,隻覺得他涼涼的,額頭似有冷汗。
“你寒症未愈,不要守著我了。”
楚鶴川撫著她的手,打斷了她的話,“我沒事。”
“你說的話,我都知道了。”
他一早就查過,宋妙元房中隻有那毒的空瓶,再沒搜出其他的毒。
她把毒藥埋在樹下,沒放進他的吃食中,已經表明心中所想。
她沒想殺了他。
可心底的固執會作祟,一邊想著為她開脫,一邊又覺得這樣牽強的找理由的自己可笑的緊。
所以他一遍遍的驗證,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卻不肯卸下所有防備去相信。
“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