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院此刻一片死寂。
沈老爹沒想到那該死的老太監會突然追到他家裡,更沒想到那最不應該出現在這兒的小皇帝也跑了過來。
也不怕被人一刀捅死沈老爹心中滿是怨氣,幽怨的小眼神卻隻能強自憋下去。
“草民沈誠業參見皇上。”沈老爹說著就要下跪行禮,老太監連忙先一步上前,虛扶著他。
沈老爹假裝沒看到,兩個胳膊巧妙的卸開他的力氣,直接跪在了地上。
老太監的臉色頓時綠了,連忙賠笑道“奴才可真是眼花了,沒扶好沈大人,哎,沈大人怎麼摔倒了,老奴這就扶您起來。”
按理說皇帝受跪拜禮本無不妥,可自稱草民的這一拜,身後那位還真不想受著。
老太監伸手去扶,沈老爹死活不肯配合,重心死死地黏在了地上,拉都拉不起來。
氣氛一時更顯尷尬,沈千嫿悄悄抬眸,隻見那人著了一身金絲祥雲紋白袍,身材稍稍有些削瘦,卻並不顯得虛弱,薄唇挺鼻,眉眼細長冷峻,舉手投足不怒自威,儘顯尊貴。
這就是剛登基不久的小皇帝明明才十五歲,可她也沒瞧見哪兒帶著屬於少年的青澀,反而像是一個老怪物。
沈千嫿正瞧著,前頭薑祍的目光已經落到了她身上,她連忙收回目光,老老實實的埋下腦袋。
小皇帝怎麼會跑到這兒來也不怕沈家直接把他弄死上位。沈千嫿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劇本中卻是沒有任何關於小皇帝夜探沈府的劇情透露,她隱隱覺得有幾分不對。
薑祍輕哼一聲,淡淡道“沈愛卿,你又何必為難朕的家奴”
老子嫌他惡心鋼鐵直男沈老爹臉色奇臭無比,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沒有的事,草民自請告老還鄉,早已不在朝中為官,當不起皇上這一聲稱呼。”
前腳剛從皇宮跑出來,這會兒便成了百姓薑祍嗤笑一聲,心裡明明恨得牙根癢癢,卻沒辦法真的應了他。
沈誠業才不到四十便已兩朝為臣,到了他這兒,已經是第三朝了,不說座下還有無數門生,單是在朝中就占了半壁江山。
不放心他是真的,想讓他早點滾也是真的,可現在這老狐狸若是真的滾蛋,朝中百官怎麼看剩下的沈府門生怎麼看最後的鍋還不都是他這個剛登基的小皇帝來背
薑祍冷著臉,甩袖坐了下來,斜眼睨著他道“那朕該叫你什麼,沈先生沈老翁”
沈老爹暗自撇嘴,麵上卻是大手一揮,毫不在意道“皇上您開心就好,草民無所謂。”
薑祍簡直要氣炸了,他早就防著這老狐狸,防著他往後宮塞人,防著他接觸不該接觸的人,更防著他插手官員升遷可沒想到,這老狐狸直接撂挑子不乾了
“沈先生,您還沒到致仕的年紀,朕的江山和朝政,還需要您,”薑祍不得不軟下語氣,輕聲道,“如今外憂內患,朕剛登基不久,對諸多事務不甚清楚,需要您的輔佐。”
沈老爹扯了扯嘴角,應道“皇上錯了,草民從沒想過致仕,隻是想著年紀大了,總要過幾天清閒日子,也給子嗣後代留一份家業。朝中大臣無一不是賢良能臣,皇上有他們的輔佐,根本無需草民擔憂。”
“”薑祍直視著他,眼中情緒翻湧,聲音低沉道“朕想聽實話。”
他不信沈狐狸會就就此落幕,恐怕背後還有更大的算計,細想登基以來的種種事宜,他唯一勝過沈狐狸的就是在沈千嫿身上。
沈千嫿素來名聲不好,前些日子更是鬨得沸沸揚揚,他特意將這件事傳到了母後的耳朵裡,完全斷了她的念頭。
“實話就是不想乾了,整天忙來忙去的做事情,月奉還沒我一天賺得多,”沈老爹翻了個白眼,自暴自棄道“我養了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吃喝嫖賭,家產早已被掏空,還有一個奢侈高傲的女兒,花錢如流水不絕,賒欠了不少賬”
“”沈千嫿一頭黑線,這老家夥怕是魔怔了,竟敢當著皇帝的麵說這種話
等等魔怔了還是跟他一樣,被穿了
沈千嫿心中驚駭,細想他這兩日的異常,的確跟原主印象中的老爹差距很大如果他不是沈老爹,那他到底是誰
“一派胡言”薑祍冷著臉打斷他,語氣不太好,“沈先生,你莫要為了搪塞朕,就編出這麼多不切實際的謊言,朕可不是小孩子了。”
沈老爹臉色發苦,“說假話您不聽,說實話您又不信,皇上,老夫也是很為難啊。”
薑祍眼皮子跳了跳,他總覺得這老狐狸在謀劃更大的布局,與其放他離開留下一個爛攤子,不如乾脆攪亂他的算計。
不想乾了那也得他同意才行
“沈愛卿不必多說了,有什麼難題朕幫你解決,月奉也可以商量,”薑祍語重心長道,“朝中有百官,可朕隻相信沈愛卿你一人。”
“”
沈老爹內心簡直嗶了狗了,他急著跑路不單單是因為工資低,更因為他是個冒牌貨,過不了幾天就會原形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