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耗儘所有期待,風止意
也平。
大黑牛雙眼漸漸也染上一抹死寂,與陳潯的眼眸一模一樣。
其實這幾十年它已經很清楚,隻是在等著陳潯說出口...再騙它一次。
“楚姑娘。”陳潯站在地麵拱手,溫和笑道,“雖然有點舍不得,但我與老牛的欣喜也該告一段落了,還有太多人在等著我們。”
“...嗯。”楚溱內心還依舊處在震撼中,心底竟然有些羨慕起那位叫柳鳶的女子。
世間有兩位這樣的師兄,真是不負此生。
楚溱突然回過神來,像是明白了什麼:“前輩這是要離開了嗎?”
“聽說長生世家君家,君靖已朝真靈古城趕來,看來你們相遇的日子不會太遠,今日也正是離彆時。”
陳潯帶著溫和的笑容開口,這些年已派人查過君靖,但,並不是那位,“這些年叨擾楚道友了,我們相遇在春日裡,那就讓來年的春風吹斷未了的念想。”
“多謝陳潯前輩與黑牛前輩這些年的照拂,楚溱銘記。”
楚溱心裡突然咯噔一下,上前幾步鄭重施禮,“願兩位前輩皆可尋覓到心中所向,不被過往所牽累。”
“嗬嗬,借你吉言。”
陳潯笑得如二月春風,緩緩看了天宇一眼,其內殺機彌漫,大凶之象,他拱手道,“楚溱,那就以過客之名,祝你歲歲平安。”
“我們有緣再相逢。”
“哞...”
陳潯帶著大黑牛慢慢悠悠的轉頭離去,並未用法力離開,隻是一步一步往日落的方向的走去。
他手持嗩呐,身纏掉漆開山斧,鬥笠也是破舊得不成樣子。
大黑牛低垂著腦袋,身上鈴鐺在路上沒有節奏的搖響著。
兩道身影在山路上越走越遠,背影狼狽得就像兩條落水狗般,滑稽無比。
山間清風徐徐而來。
“楚溱!”
“君靖大哥!”
楚溱驀然轉頭,冷豔麵孔浮現出大喜之色,有些哽咽道,“你回來啦?!”
一位氣質儒雅的男子踏空而來,背負著一柄玲玲古琴,他不苟言笑,沉聲道:“聽說你有大難,恐有人對你不利。”
兩人神色之間都有些陌生,不知該從何說起。
尤其是君靖,他眉頭微蹙,怎麼有一種被算計之感。
如今真靈古城中風平浪靜,但這些年蠻荒天域確實暗流湧動,自己也有些不放心。
“看來是那古怪老頭騙我。”
君靖麵色一沉,有些不知如何麵對楚溱,“...我為你做了一把琴,今日正好給你送來。”
“我還以為君大哥忘了。”楚溱微笑道,鼻子一皺,“我等了好多好多年啊。”
君靖眼中有些愧疚,君家仇人太多,大法力者更是數不勝數,自己過多和楚家來往,對於他們來說是天大的禍根。
兩人也漸漸聊起近況,隻是楚溱有些漫不經心,目光還若有若無的望著遠方。
君靖也是一愣,循著目光望去。
“那兩位是?”
“我也不認識,感覺似曾相識吧。”
“嗬嗬...一位手持嗩呐,一位身顫鈴鐺,恐怕是這山野中的葬靈吧。”
君靖搖頭一笑,多看了兩眼,“倒是兩位妙人,但有些稍顯狼狽,恐怕是沒接到什麼生意。”
“嗤,君大哥,你的性子怎麼還和當年一樣。”
楚溱被逗笑了,打趣道,“也怪不得當年那位前輩要把君大哥當眾吊起來打了...”
“哎...往事不堪回首。”君靖一手負背,大笑起來,兩人有些陌生的氣氛都被這句打趣衝散。
楚溱目光依舊還在看著那兩道下山的狼狽身影...
“我們重新認識一下!”
“看來我們確實有緣啊,楚道友,不瞞你說,在下精通算命看卦,上通紅事,下曉陰陽白事...”
“三點水的潯,不是尋找的尋。”
“哈哈,楚道友,真巧啊...又相逢了。”
……
往昔曆曆在目,那是一位不顧身份,急迫穿梭在萬族人海中的男子,也隻是為了和她說上一句話。
楚溱突然神魂一陣絞痛,竟然在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麵,讓一旁的君靖都是內心一震,久久無言。
時間一點一滴緩緩過去,晚霞遮天。
陳潯與大黑牛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楚家外那條漫天黃沙的大道上。
他們猶如天地間這一兩晚風,拂過人心,亦難過亦難說,唯有淡淡歎息聲回蕩天地:
“...世人萬千,漫漫歲月長河,隻是再難遇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