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盈本想簡單看看劇本講的是什麼,沒想到一看就停不下來了。
故事開端就是警局接到一件大案,知名教育學家兼中學校長趙成恒在學校值晚班時被刺死在校長辦公室裡,妻子等到半夜不見丈夫回家,打電話去學校問才被人發現。
趙成恒在本市甚至全國都有十分大的影響力,出版過十餘部教育學著作,最擅長兒童和青少年心理問題研究,周圍人都尊稱他趙教授。因此警局對這個案子高度重視,淩晨接到報警後方野立刻帶人趕往學校,然現場勘察結果卻有些匪夷所思:
趙成恒就死在辦公桌前的椅子裡,雙目圓瞪,頭向後仰,喉嚨被一支鋼筆捅穿,血順著椅子一直流到了地麵上。除此之外現場很乾淨,沒有留下任何指紋痕跡,包括那隻殺人的鋼筆。法醫推測出死亡時間是晚上9~10點,但初中學校沒有晚自習,校門口大門七點就徹底關閉,監控也顯示從關門後就沒有人從門口出去過,學校也沒有其他可以翻牆出去的地方。因此警方推測,凶手大概率是學校內部的人。
經查證,當晚9點之後還留在學校的,除了趙成恒還有一名保安、兩名教師、一名宿管員,除此之外,就隻剩下住校學生了。方野將四名成年人帶回警局審訊,同時在學校調查訪問他們平日裡和趙成恒的關係,卻發現這四人並沒有作案時間和作案動機。
案情突然變的撲朔迷離起來,方野突然浮出一個荒唐的猜測:難道凶手會是住校的學生嗎?
可學校管理嚴格,住校生晚9點後不允許出宿舍樓,所有監控也沒有拍到有學生9點後在校園裡活動的痕跡。那麼真的會有一個16歲不到的學生,在謹慎地避開所有監控後潛入校長辦公室,用鋼筆殺死趙成恒後離開現場,然後冷靜地回到宿舍繼續睡覺嗎?
先不說有沒有心理素質這麼強的孩子,趙成恒是個46歲的中年人,他怎麼會那麼輕易被一個中學生殺害呢?
案件繼續調查,但卻遲遲沒有進展,上頭又不斷施加壓力。就在方野焦頭爛額的時候,方母突然打來一通電話,上來就是一句:“把你那狗窩好好收拾收拾,明天你表弟去你那住。”
方野簡直莫名其妙:“我哪裡冒出來的表弟?”
方母:“你去世的小姨一家,你還記得嗎?”
原來方母有個親妹妹薑芸,年輕時因執意嫁給一個父母看不上的男人,毅然遠走他鄉和家裡斷了關係。然多年後薑家卻得到警方通知,說薑芸夫妻不幸遭劫匪殺害,他們九歲的兒子也被劫匪劫走,不知所蹤。
這個案子後來成了一個懸案,成為方母的一塊心病。誰知就在前段時間,一個十八歲男孩找到了她,說自己是薑芸的兒子宋應白。
“他真的是!”方母在電話裡激動地說,“他長的和小芸特彆像,而且帶著小芸的舊照片!”
方野想了想:“你以前好像說過,他當年被劫走了?”
“對。小白說他後來被賣給了一家人,但那家人虐待他,他就偷偷跑出來了,後來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方母說,“他今年考上了這邊的大學,依稀記得他母親的家鄉在這,輾轉多方才終於聯係上我。”
方母字裡行間都是對這個可憐孩子濃濃的心疼和內疚。她本想親自照顧宋應白,但宋應白考上的大學正好在方野工作的城市,並且和方野單位離的特彆近,所以方母就把這個重任交給兒子了。
“我知道你忙,但小白特彆懂事,不會給你添多少麻煩的。”方母叮囑說,“他白天上課,你就讓他晚上住你那裡,沒事多和他聊聊天、關心關心他的生活和學習,知道了嗎?”
方野是個工作狂,常年奔波在與犯罪分子鬥智鬥勇的前線上,平時連家都不怎麼回,一聽見母親這個要求,瞬間頭都大了。但他明白母親對已故妹妹親骨肉的重視,於是還是答應下來。
方野第二天去車站接到了這個素未謀麵的表弟——對方作為一個男孩有著過分漂亮的長相,但性格的確如方母所言懂事又禮貌,倒讓方野有些意外。
不是他有偏見,隻是多年的工作環境和閱曆讓他見過太多父母雙亡、家庭破裂甚至殺人犯培養出來的孩子。這些小孩絕大部分都有敏感、偏激甚至陰暗扭曲的性格,已經很難正常融入社會。而宋應白不到九歲就目睹雙親被殺害,自己又經曆了種種不好的事,居然還能長成這幅優秀的模樣,實在是太過罕見。
方野把宋應白領回了自己亂糟糟的家——就算昨天母親打電話囑咐過他也沒時間收拾,手頭的案子快讓他忙瘋了。
“野哥不用管我,警察肯定很忙吧?你去工作就好。”宋應白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多了幾分可愛,看年齡完全不像大學生,“你晚上下班會回來吃飯嗎?我可以在家做飯。”
方野哪好意思:“不用。我給你綁張卡,你餓了就點外賣,隔著兩條街就是市中心,需要什麼就打車去買。”
他實在沒時間照顧人,有些歉然說:“平時我忙,晚上回來也很晚了,如果你有什麼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宋應白沒有任何不滿,認真保存了方野的手機號:“我會的。”
方野解決了這件事,繼續一頭埋進案子裡。他擴大調查了趙成恒的社會關係,想看有沒有潛在的仇人。但趙成恒周圍的人對他的評價都非常高,妻子也說丈夫將全部精力都投注在了教育事業上,還經常做慈善工作,多次給希望小學和孤兒院捐款,實在想不出這麼好的人會和誰結仇。
專案組所有人有很疲憊,方野熬了兩天兩夜,實在撐不住回家準備洗個澡換個衣服,結果一進門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
家裡被收拾的乾淨整潔,地板光可鑒人,所有隨手丟在沙發和床上的臟衣服全被洗得乾乾淨淨晾在陽台上。餐廳亮著溫暖的燈,還有飯菜的香氣,宋應白正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放在桌上,聽見動靜驚訝回頭:“呀,你回來了!”
方野有點震驚:“這是你收拾的?”
宋應白笑著點頭:“下課回來沒事,就隨手收拾了一下。你不介意吧?”
怎麼可能介意……倒是他這狗窩一樣地方讓一個半大孩子幫著收拾,讓方野這個三十多歲的成年人覺得有點羞愧。不僅如此,宋應白還說:“正好我晚飯做多了,野哥一塊吃吧?”
於是表兄弟倆這才趁著吃飯的機會,好好說了會兒話。
通過交談,方野發現宋應白性格非常好,溫柔又大方,說話時的神態和語氣都讓人覺得很舒服。
“你在學校裡人緣一定很好。”方野感歎說。
“野哥也是啊,我聽阿姨說了,你破獲過好多起大案,超級厲害。”男孩眼睛亮晶晶的,裡麵有種對英雄的崇拜和傾慕,讓方野臉上有點發熱。他咳了一聲說:“沒那麼誇張。我性格挺無聊的,除了工作沒什麼彆的愛好。”
同事都說他是沒有感情永遠不會疲憊的工作機器,打趣說他估計要打一輩子光棍。
“因為警察就是很辛苦啊,有你們在我們普通市民才有安全感嘛。”宋應白說,“我最近看新聞說一個中學校長遇害了?你們最近就是在忙這個吧?”
方野:“對。”
宋應白露出了惋惜的神情:“我聽媒體說這個校長人很好,她的妻子接受采訪時說他為了教育事業放棄了家庭,連小孩都沒要呢。可是他既然這麼喜歡小孩子,為什麼自己不要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