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生活在這片大陸上,就沒有種族會沒聽過稚彼達的凶名。
稚彼達的獸態可達五米高,全身布滿堅硬的深灰色啞光粗糙外皮,胸背下腹和麵部,時常覆蓋著一層鼓起的外殼,猶如堅硬的岩石。
他們力大無窮,即使朵普用最尖銳的牙齒去撕咬,也會落得牙齒崩斷的下場。更彆提它們可以從身體中分裂出多條手臂,使得魔獸和無化族見到他們,隻有落荒而逃的份。
然而這堪稱魔獸之王的巨獸,並非沒有弱點。
稚彼達由亞獸轉變為成年獸類時,全身堅硬的外皮會在一夕之間脫落,新外皮的再生時間需要數十天之久。再來就是魔獸的腦子都不太靈光,完全沒有無化族那九轉十八彎的心腸。
這隻稚彼達是在一個月前被捉來的,據說是趁其換皮期,才僥幸用晶石針板封製住了他的動作。
桃薇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這隻大塊頭鬨出來的動靜實在是不小。
他居然能在氣士們的看守下,一口吞掉了身旁劍士的半邊腦袋,端的是膽大心細,一擊致命。
實在不放心把這麼個“裁員能手”放到晶礦,榭多林便將他關進了地牢。
把他送進來的路上,前後左右圍了一圈的劍士,十多把寶劍險些把他戳成篩子,就像一隻要被架在火上烤的牲畜。
從領地入口到獸牢,灰黑色的血液在地麵上留下了一串斷斷續續的印跡。桃薇出門時剛好撞見,心想這魔獸八成是活不成了。
被紮了針板的稚彼達,外皮再生時極為痛苦,外皮會順著晶石針板嵌入的方向再生,相觸便會發出熱鐵烙膚的聲音,許多稚彼達都受不了苦楚,痛得滿地打滾,用後背撞牆,反而讓針板越紮越深。
可這隻稚彼達不同,他的前胸後背時不時傳來一陣“滋滋”的灼燒聲,他卻仿佛毫無感應,任由皮肉生長。
這頭與眾不同的魔獸顯然吸引了榭多林的興趣,過幾天便要來看一番,隔著牢籠射上幾箭。
這廂,榭多林讓氣士用寶劍敲了敲欄杆,裡麵的巨獸充耳不聞,垂著頭顱,一頭灰色的雜毛亂蓬蓬的散落著,毫無動靜。
榭多林不怕魔獸們猙獰的嘶吼,但這種漠視卻深深惹怒了他。
他惡狠狠地笑了笑,伸出手,氣士便畢恭畢敬地遞給他一把弓。
榭多林拿起一支晶石做頭的箭,使了大勁,長弓才拉開三分之二,鬆開手,箭衝著魔獸就飛了過去。
就在這時,坐著的巨獸動了。
他微微抬起頭,新生的外皮覆蓋住了他的麵部,攏起的灰色石殼猶如一個碩大的麵具,隻能看到一雙毛發遮掩下的詭異雙瞳。
那是一雙深綠色的眸子,眼底生出橘子經絡般的銀色條紋。
他漫不經心地抬起胳膊,輕輕一抓,就穩穩地接住了那隻箭,爪尖一動,轉瞬間,箭就被原路扔了出來。
他隨手扔出的箭卻比榭多林射得還要迅猛,幸虧身邊的氣士們拉了一把,不然榭多林的腦門上,此時必然會多出一個血窟窿來。
榭多林被嚇地後退一大步,腳下一軟,就像數分鐘前的甘洛一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丟了個大臉,榭多林豈能善罷甘休。在氣士們的攙扶下,榭多林漲紅著臉站起身,右手一揮,怒吼道:“給我射!”
桃薇連忙站起,向右移了幾步,以防誤傷。
這次牢中的稚彼達不動了,任憑流箭傾盆而至。
直到劍士們手中的箭射光,榭多林才慢悠悠地抬起手。
牢中的稚彼達維持著大馬金刀的坐姿,被新皮肉覆蓋住的身軀毫發無傷。可胸腹等紮滿晶針的傷處,雪上加霜地添了幾尾箭羽。
榭多林的麵上閃過一抹痛快,轉頭問道:“你看看,他在想什麼?是不是恨不得殺了我?”
桃薇目視腳下,又移回了牢籠前。
由於稚彼達的臉上覆蓋著一層石殼,所以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要他閉上眼,整個頭顱就像一顆石灰色的大鴕鳥蛋。
桃薇湊近了一些,想從鴕鳥蛋上找出那對罩子。
過了幾吸,石殼上方才陷出了兩個桃核型的空洞,露出了裡麵綠油油的眼眸。
桃薇探頭向裡看,那雙可怖的眼眸也同時望了過來。
桃薇已經做好了腹稿,翻譯了那麼多次,魔獸們罵人的話翻來覆去就那麼幾種,絲毫沒有想象力,存個詞條就能複製粘貼。
誰知想象中的暴怒場麵並沒有到來,那雙綠油油的眼珠子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桃薇的腦袋裡就自動展現出了兩個字和一個畫麵。
待看清楚他的想法後,桃薇不由得頓了頓。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真白。
接下來的畫麵稍稍有些血腥,簡單來說明,就是一個食物廣告。
那怪物掃視了一遍她的小體格,得出了兩口就能吞下的結論,還在腦海裡麵預演了一遍。
榭多林催促道:“他在想什麼?!”
桃薇低下頭,聲音帶著點顫抖道:“他過於憤怒,腦子裡已經亂成一團了……還想,想生吞了我。”
說著,桃薇用手捂住臉,抽動了兩下肩膀。
榭多林的心情陡然變好,正要大放厥詞,就見牢籠裡的稚彼達動了動胳膊。
隨著一聲輕響,傷口裡的箭瞬間就被“推”了出來,胸腹處針板的顏色越來越淡,有些晶石甚至逐漸失去了光芒,如玻璃一般,碎落滿地。
看到此景的人紛紛心頭一震。
榭多林從來沒見過恢複如此迅速的魔獸,他臉色微變,也顧不得出言挑釁了,訕訕地說了幾句,就帶著侍衛們原路往回走,隻是腳步挪動的頻率快了些許。
桃薇拉下遮眼布,遮住了眼睛。
“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