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她就看到他了。
正是站在頭回他丟了錢的地方。
她有點黑線,揶揄問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還掛念著你那600塊錢的?”
顧韻林的視力也極好。他也早早地,就發現來者是她了。
他笑得溫文爾雅,表情中很是帶了幾分認真,但眉眼間卻又有幾分肆意:“是很掛念。”
“……”
不等她進一步調侃,他又道:“我才知道原來現在的人結婚,聘金大多給的是100塊錢。算一算,我那600塊都足夠給6次聘金了。”我可是給了你聘金的人。
還真會撩。她故意不解風情地道:“還真是。你是打算聘哪六家的大姑娘啊?現在新社會可不興一夫多妻製了,婚姻法明確規定了隻能一夫對一妻的。想著這些可是違法的。”
對於她的不接招,他很是無奈,隻好把話題又掰回正題上。
“你今天還好嗎?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問。
“還成。畢竟我哥沒有真的出事。要是他出事了,我估計會把葛喬抽筋剝皮。”
“他不會出事的。”顧韻林眼眸清亮,“我答應你,有我在,他一定不會出事。”
她清晰地看到他眼底倒映著她的影子,心動了那麼一瞬,嘴裡說出來的卻是:“這種事誰也保證不了。比如今天的事,假如不是我多了個心眼,跟著葛喬一路出來,那這世界上不會有人知道他是被下了毒。包括你在內,你也會以為他是生病了。”
“我在的。”
“啊?”她怔然。
“葛喬來找你哥的整個過程,我都在。你忘了,我跟他住同一個宿舍?這些事不可能瞞得過我的。”
“那……”
“我當時就站在窗邊,親眼看著葛喬做戲的整個過程的,也看到你是如何像隻黃雀一般,埋伏在那隻狠毒的雌螳螂身後的。”
當時她整個人繃得跟拉滿了的弓弦一般,仿若隨時都會衝出去要了敵人的命。
他戲謔地道:“我記得某人說過,說她生就一副小雞肚腸,彆人整了她,她不親自整回去,就會覺得難消心頭惡氣。我怕我要出手,某個人會鬱鬱好長時間。隻能按捺不動,看她當大英雄救人性命。”
他又故意歎了口氣:“要是你力有未逮,我還可以在你麵前一展俠士風采。奈何小娘子戰鬥力驚人,比花木蘭不遑多讓。我連露麵的機會都沒逮著。”
她啼笑皆非:“我倒不知道,原來當時還有一位仙人在等著救苦救難。”
他噙著笑,眼眸裡似有星辰劃過:“隻要你願意,我就會是你的後盾。”他提步靠近,替她理了理雲鬢,“你這樣的人,注定不是平凡的命格。隻是,一個人孤身行路,難免前瞻後顧。要是有人替你解除後顧之憂,你就能集中全部心力一路往前。”
他靠得太近,那天人獨有的清冷氣息拂在她發間,噴在她頰腮旁,帶著一股莫名的曖昧。
他又眼神認真,深琥珀色的眼瞳澄澈乾淨,美得仿若深秋的湖底一般,招惹著每一個看到它的人幾欲潛入湖中,一探其中美景。
她有些恍神,怔怔地看著他的手探到她衣領的領口……
領口?!
她嚇了一跳!回神卻發現他隻是把倚在她脖子旁的鬆鼠君給摘了下去……
顧韻林皺著眉頭:“明明是跟她一個人說話,結果卻有四隻眼睛盯著我看。”他伸出手指在它腦門上一彈,“小老鼠,你幾歲了?不知道什麼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嗎?”
鬆鼠君可憐巴巴地抱住自己的腦門:“我……我不是老鼠,我是鬆鼠……還有,我這麼怕你,一看到你就想躥出去躲起來的!可……可我主人要我陪她過來的,我當然要聽我主人的……”
它眨巴眨巴又害怕又難受,都擠成三角眼了的小眼睛,討饒地望著他。
他歎了口氣:“原來如此……”再尊重地對她道,“既然是你的意思,那就留它下來吧。”把它放回到她脖子邊。
簡悅懿隻覺那一小團溫熱又毛絨絨的小東西重新貼了過來,而同時貼過來的,還有他清冷的指節。
他的指背輕輕拂過她項側,連帶拂過皮膚上的汗毛,搔得她的心癢癢地。
他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這個天人道德品質是好,但還真就喜歡打點道德擦邊球。
她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又開始皺眉瞪起鬆鼠君來,瞪得鬆鼠君倚在她脖子上直發抖。
“我是很想尊重你、尊重你的主人。但你這麼充滿敵意地瞪著我,讓我根本沒辦法好好跟你主人說話。既然你這麼沒有禮貌,那我……”他又伸手去捉她脖子邊的鬆鼠……
簡悅懿一把抓住他又想到她頸項旁作祟的手:“作為天人,這麼欺負一位巴掌大的小同誌,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被輕易識破的顧韻林爽朗大笑。
而鬆鼠君“哇”地一聲哭出來:你想勾引我主人,你就去勾引啊!把我陷進去乾嘛啊?!
顧韻林又轉了話題:“女媧補天石你知道怎麼用嗎?要我教你嗎?”
簡悅懿的注意力果然被引走。她好奇地問:“怎麼用的?”
“你那塊青色石帶過來沒有?”
“沒有。”
他眼裡閃過得逞的光,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按:“那就用我的好了?”他那塊是製成吊墜掛在胸前的。
可還沒按實,她就抽出了自己的手,有些懵懂地地道:“不用,我的那塊自己過來了……”
顧天人怔忡不已,問她:“青石?自己過來?”
她望著他,同樣滿眼疑惑:“自己過來。彆問我,它是怎麼過來的……就在我回答你,說我沒帶青石的時候,突然右手裡就有這麼個東西了……”
而且最奇妙的是,當那塊青石跑到她手中的第一刹那,它就好像是一顆心臟一般,泵動了幾下。接著,一切歸於平靜,隻餘她初拾它時,把它放到手心所感受到的脈動。
它像是有生命一般。
她告訴了顧韻林這一點後,天人殿下有點尷尬。他說:“這是青石認你為主的表征。你以後可以留意一下,隻要是你命令它去做什麼事,它做完之後必定會回到你手中,以泵動的方式來回應你‘任務已完成’。”
他越說越鬱悶,為啥他的那顆青石就沒有認主?
簡悅懿:……
“它不就是一顆石子?怎麼被你一說,好像它還具備行動能力和思維能力似的……”她問。
“普通的石頭怎麼可能補得了天?女媧煉石時,是把自己的精血也一並彙煉其中的。這顆青石有遠古大神的精血滋養,又幸運地逃過補天之劫,如滄海遺珠般遺留下來。經過這麼多年吸納日月精華,早就開了靈智。哪裡是普通石子可以比擬的?”
“……也就是說,這是一顆石子精?”她這輩子怎麼遇到的小家夥全部都是精怪啊……
青石在她掌心突然泵動了一下,還真像在回答“是哦,我就是石子精~”!
鬆鼠君坐在她脖子旁邊,突然覺得好心累。TM這年頭真是的,連當個仆人都當不清淨!你看,又跑出來一個爭寵的……
有點被青石萌到的簡悅懿,興味十足地問它:“你剛剛是因為覺得我需要你,所以才自己跑過來的?”
青石又泵動了一下。
她興趣更濃了,忽然就起了壞心思,對青石說:“你會欺負人不?要不然,你欺負一下顧同學給我看看?”
青石頓時就順著拋物線般的軌道,跳到了顧韻林腦門正當中,壓塌了那處的頭發。讓仙氣飄飄的顧天人一下子顯出幾分滑稽來。
顧韻林:……
他無奈地伸手去撈青石。
青石卻又自己蹦噠著下來。蹦到他胸前,跟被當作吊墜掛在那裡的另一塊青石貼到了一起。
兩顆小石子像是久彆重逢的好友般,歡快地蹦噠了幾下,還互相磨蹭了一下。簡悅懿的那顆小青石才重又跳回她手心來。
顧韻林胸前的那一顆也安靜下來。
顧韻林“咦”了一聲,一臉壞笑對她道:“你覺不覺得,這兩顆石子像是一公一母一對戀人?”